張翰有點頭疼，今天上午一上班，老爸的戰友張叔從老爸那里要來了張翰的電話號碼，給他來了一個電話。

原來，多年不曾往來的張叔恰好現在在龍城下面的一個縣開了一個小廠，需要對其生產的產品做一個鑒定。

之所以來找張翰，是因為這個產品的鑒定不能由沒有申辦資質的機構遞交，而張叔的小工廠只是個小型加工廠，不可能有資質。

張翰很頭疼，覺得很難辦！辦公室里同事都在，張翰有些話也不好多說。放下電話，張翰看看對面的老黃，想問問他的建議，可是欲言又止。老黃就像一尊雕塑，絲毫不為外界環境所影響地在那里看報紙。想想老爸身體不好的那兩年，張翰到處求人，那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老爸的這些戰友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后來老爸的身體奇跡般地好了，工作上也進步了，那些朋友們又想變戲法一樣冒了出來，讓張翰真正體會到了什么叫“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的人情冷暖。張翰打心底不想幫這位張叔，可是老爸沒生病前，這位叔叔給張翰的印象還是相當好的，所以張翰很矛盾！

“黃老！”張翰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小聲叫了一聲老黃。

“你看沒看過一部香港片，叫什么名字來的？”老黃沒有問張翰為什么叫他，而是沒頭沒腦地冒出了這么一句來！

“哪個？”張翰問道。

“哦！對了！《五億探長雷洛傳》，劉德華和吳孟達演的！劉德華演的雷洛，吳孟達演的豬油仔。”老黃把無線耳機摘了下來，從報紙底下拿出了手機，指著手機上的畫面說道。

敢情這位一直在看電影啊！張翰連忙點了點頭。

“演得太好了！國內現在也差不多了！當官的自己不方便摟錢，養個小弟幕前幫著摟就是了，自己做幕后！呵呵！”老黃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國內還是少，畢竟國家掃黑挺密集的！”張翰這點倒是很看得開。

“我說的不是黑社會，我說的是事件的本質。不過也有體制的一些因素。比如說我們干的活，需要什么申請資質？人家拿東西來，我們對著實物審批就是了，無形當中給一些人鉆了空子，白白賺了錢。每次國家調整一次政策，也沒有給老百姓帶去什么好福利，倒是讓公司、中介狠狠地大賺一筆去！唉！能進咱們腰包就好了！呵呵！”老黃的臉上再次浮現了奸詐的微笑。

“那黃老您說，我們可不可以自己攬活干這個？你看吧！我專業，還可以提前預審，我提交的材料肯定通過率高！這樣會省去很多時間！呵呵！”張翰開玩笑道。

“你看別人干，人家那是合理合法，你干那就是違規了。想干可以，辭職！”黃老道。

“可是辭職我有點舍不得眼前的收入。”張翰嘟囔道。

“對啊！就拿孫子說吧！我估計這孫子一個月下來，沒個十萬八萬的收入，也不會低于五萬吧？一年收入頂我們三四年的，而且整天還花天酒地的，羨慕死人啊！可是讓咱們辭職去干，還真下不了這個決心不是？”黃老慢聲細語地說道，引得一旁的張翰連連點頭。

“我們的工作這叫什么，這就叫三國里曹操吃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啊！呵呵！”老黃賣起了文騷。

“還真是這個道理！”張翰仔細一琢磨，還真是這么一回事。

“別人看我們事業編工作穩定，工資收入旱澇保收的。可是我們年輕的時候雖說不是精英，也不會是老末。我們干事業的能力會比孫子差？我們等于把青春都賣給了單位，卻換來了那碎銀幾兩！一輩子下來，攢得了一些積蓄到老一看人家早就住在別墅里過小康了。你說我們還有什么優越性可言能？小張。”老黃的一席話問得張翰一時無語。

“我們這些沒幾年要退休的還好，趕上2024年以前退休的政策，你們年輕，肯定趕不上了。將來國家會大力推行社保，事業編的人員也會納入到社保范圍。納入意味著什么？你可知道？”老黃似乎并不在意張翰在沒有在認真聽，仿佛在自言自語一樣。

“意味著你們將來退休金的多少和你退休前交的多少直接掛鉤，和你們退休時的級別毫無關系！所以趕快醒醒吧！呵呵！”老黃的報紙看沒有白看，一套理論下來說得頭頭是道，驚得張翰一身的冷汗。張翰心說以后看來得多和老黃看看報紙了！以前張翰對球報、早報還有一些興趣，對老黃常看的日報是一點都提不起興趣來。此時此刻，張翰突然意識到平時多讀讀日報的重要性，過了很多年，讀日報成為了張翰一個習慣。

“體制內的人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找體制外的人做很方便好像已經成為了體制內的潛規則！你可以找找孫子！戰線吃緊，老夫要去給前線送情報了！呵呵！”老黃說完，連忙從抽屜里拿出側紙上廁所了。

老黃的話無疑是在暗示張翰該怎么幫自己的那位叔叔，可是張翰此時卻不是思考如何去和孫子說，而是開始在琢磨老黃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看著老黃整天坐在那里看報紙不問世事的樣子，可是每到關鍵的時候總是會插進來一句半句，表面上好像很隨意，卻都是說到了點子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就拿剛才的事來說，你說老黃究竟是在看報紙，還是在看手機電影，那他怎么聽到自己的電話內容的？如果沒有聽到，那他怎么和自己建議找找孫子？所以只能說他一直都在聽張翰剛才打電話，然后又故意拿電影當借口，引出建議自己找孫子去辦。

張翰也不知道老黃是好意還是無意，不過仔細想想倒是值得一試。于是，張翰毫不猶豫抓起了桌上的座機撥了出去

陸誠終于結束了政務受理中心的實習，被蘇處安排李姐帶回了人事處，而且李姐還暗示陸誠可能會要在人事處幫忙很久，因為人事處馬上就要開始組織搞一次全市范圍的人事制度-精兵簡政之提前退休計劃。國家號召各級政府機關精兵簡政，精簡機關人員編制以改善機構人員臃腫的不良局面。市政因此要求人事處組織各單位壓縮機構人員編制，報送擬縮短人員名單。

陸誠咋一聽這個消息，好一陣擔憂。陸誠發愁的是這該怎么辦？誰會愿意主動辭職，退出公務編制？這擺明了人事處是要得罪人啊！遣散費得給多少啊？或許又是雷聲大雨點小吧？想到這里，陸誠無奈地搖了搖頭。李姐似乎是看出了陸誠內心的想法，但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淺淺一笑。

人事處因為這件事顯得異常忙碌，蘇處參加的會是一個接一個，幾乎沒有間隙的時間，李姐就叫陸誠看見蘇處從門前一過就跟著過去，把蘇處那個超大號的保溫杯續上熱水，以免領導馬上又去開會忘了帶水去。李姐和其他的同事則每天接打各單位的電話很多，辦公室里幾乎亂成了一鍋粥。陸誠在李姐的帶領下，每天要干很多文字輸入和數字匯總工作。各單位的人員情況李姐幾乎是帶著陸誠過篩子一樣過了個遍。后來陸誠慢慢總結出了自己目前的工作主要就是向各單位傳達指令-督促按要求填寫報表-搜集匯總數據-報送領導輸入和修改文件。理清了脈絡，工作也就不那么緊迫了，陸誠很快進入了狀態，對領導交代安排的任務總是能保質保量快速完成，有時候時間富裕的時候，陸誠倒也不嫌麻煩猜想領導接下來會需要什么，著手提前準備著。還別說，還真有那么兩三件事陸誠想到了領導的前面去，蘇處和李姐對此則是大為贊賞。

“好了！領導終于拍板了！”蘇處滿懷喜悅地走進了辦公室，這幾天緊鎖的眉頭也舒展了開來。

“領導，那事定下來了？”李姐連忙給蘇處手里的空杯子續上熱水。很明顯，李姐知道蘇處為啥這么高興。

“定了！”蘇處長出了一口氣，吹了吹杯中的熱水，喝了一大口，“要不，我們還真對不起這些老哥們，工作壓力也會很大啊！”

“那最后的調子定到了多高？”李姐連忙問道。

“工資提半個級別，無公積金補充，但給繳納社保，直到六十歲正式退休后開始按照正常退休執行！”蘇處高興地說道。

“那津貼和崗位補貼呢？”李姐到底是行家，什么事都能問到點上。

“崗位補貼保留，但是津貼就不能有了。或許以后有那么一段時間，這一點會是我們工作矛盾的節點。我們得有心理準備啊！”蘇處想到這里，眉頭又鎖了起來。

“您也別愁了，能給他們爭取到這些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畢竟從學歷要求上來看，他們這批沒有大專以上學歷的老同志已經很劃算了！”一旁的李姐安慰蘇處道。

“希望一切順利吧！陸誠，你幫我把這個人事改革的方案錄入電腦，盡快給我！”蘇處點了點，隨手把手里一份手寫的文稿給了一旁的陸誠后，端著杯子，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姐，什么事？你們這么緊張？”陸誠見蘇處回自己房間了，悄聲問李姐。

“按照國家精兵簡政的政策精神，有一批學歷低、工齡滿30年的老同志要被迫下崗。本來上面的想法是直接按照到了退休年齡處理，還好蘇處據理力爭，給他們爭取到工資漲半級，沒有公積金和津貼，工資發到退休年齡后再執行退休。”李姐給陸誠解釋道。

“有區別嗎？”陸誠還是沒明白。

“區別大去了，一個月不上班，白拿工資到六十歲后再拿退休金。每月比退休金多兩千多呢！就是不知道那些人滿足不？”李姐看著陸誠手里的稿子自言自語道。

“不上班還給大部分工資？這是好事啊！姐。”陸誠眼里充滿了好奇。

“換你你愿意？”李姐看著陸誠笑了笑問道。

“我肯定愿意，我不是就不用擔心下崗了？有了這個政策，我就可以不工作白拿錢到60歲，然后還有退休金，提早實現財務自由啊！多幸福！然后我就再找個工作，等于一個人賺雙份錢！”陸誠天馬星空地幻想道。

“到底是年輕人！有朝氣！可是如果換成他們那個年紀怕就不會這么想了！你看著吧！呵呵！”李姐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忙去了。陸誠雖然沒有搞明白，也沒有問李姐，連忙輸入文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