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小羊,你睡著了嗎?”
她是想翻窗的,可惜……窗戶太高了。夏懿翻不過去,所以夏懿走門。
“啊?你一定會挨打的。”
“噓,我天亮前又溜回去就不會啦。”
門才開了條縫,夏懿就往里頭推小羊,把自己擠進房里頭。
“你這么晚過來干嘛呀?”
小羊也裹了一床被子。
小雪將近,冷得慌。
“找你問“這個是什么呀”。”
沒敢點燈,兩娃娃湊一圈月光里看夏懿手心的石頭模子。
“是花啊。“花”,草字頭的花?!?/p>
夏懿從沒見過花,自然不知道花長什么樣。
夏園沒有花,出現最多的植物永遠是大葉子驅蟲樹。夏懿從小就對不會動的東西沒多大興趣,特別是這種一輩子扎根一盆土的生命。
小羊收斂不經意露出的震驚,略帶同情地仔細給她講這石頭花的構造。
“我雕的這個花,它是白色的,是小白花。只不過石頭是灰色的?!?/p>
“你再看這個長的,有褶皺,邊緣成尖小三角形狀的,這是花瓣?!?/p>
“哦——”看不出來。
居然不是一堆廢物直線嗎?
“還有哦,花瓣中間圍起來的那塊圓形凸起的部分,那個是花心。它中間有橫縱兩種線交叉,是花蕊。”
夏懿在一旁邊聽邊看,滿頭霧水:什么!這居然是花蕊?難道它不是被拍扁的毛線球嗎?不對!難道花蕊跟毛線球是長一樣的?
夏懿大為震驚。
“怎么樣,我是不是刻得很生動?就像真的小白花一樣?!?/p>
夏懿審視地瞇起雙眼,打量一番如此驕傲的小羊,然后毫不留情地搖頭道:“不,如果花長這樣,那么花沒有存在必要了。它看起來就像是毛線球嵌在了方形的車輪軸上。它一定會挨訓?!?/p>
“???你瞎了,這明顯就是花,怎么成毛線球的。再說了毛線球是圓滾滾的,我這個是扁平的圖案好嗎?小瞎妞。”
夏楊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有如此蠢蛋的一天。
“什么呀,你才瞎了。你不信,我明天就把毛線球按車輪上,再把車輪外圈砍成三角塊,保準一模一樣!”
夏懿久違的勝負欲,此刻在熊熊燃燒。
夏楊鎮定地將石頭花放好,然后裹緊被子,平靜地凝視她道:“小瞎妞。”
仿佛打開了某個神奇的開關,夏懿接受他的挑戰。
于是她也裹緊了被子,平復心情道:“小瞎羊。”
“小瞎妞?!?/p>
“小瞎羊。”
“小……”
“小……”
“小瞎羊,我不行了,我再睜著眼,明天早上真的會瞎……”
這損人不利己的熬人事件終于以一方熬不住走向結束。
“行吧小瞎妞,我允許你睡覺了……”
當然,戰爭是不會有贏家噠。
很明顯,他們將迎來一個悲慘的早上。
因為夏懿沒有按計劃在天亮前溜回自己的房間,而夏福則是非常準時地敲開了夏懿的房門。
所以,家法遲來但從不會缺席。
“三爹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睜眼就看見他了。冤枉?。 ?/p>
夏懿死豬不怕開水燙,就是不承認自己昨晚沒乖乖睡覺。
“夏楊,你說。”
夏釗黑著臉,平日里難得一見的藤條已經被夏福拎手上了。
夏楊是個安分守己的,這還是第一次面對家法,明顯經驗不足,立刻就招供了。
“三當家的,這事不怪小懿,是我先送她石頭花,她不知道花是什么,才過來問我的。你打我吧,別打夏懿了?!?/p>
看得出來夏楊是很慫的。
還特別……
他說完還自己攤開兩手心上趕著討打。
可也正因有了夏楊的慫,更反襯出夏懿的野,讓夏釗火上加火,火冒三丈!
“你說說你,一個小姑娘,半夜三更,三天兩頭的闖人家小楊的門,你是想怎么著!”你怎么不干脆嫁了人家得了!
這事夏懿是慣犯了,得理虧。
夏懿頭一縮,沒敢頂嘴:咱好女不跟爹爹斗,讓它一嘴。
反正中午一過又是一條好漢。
“你!”
偏生她該頂嘴的時候不頂嘴,愣是讓夏釗有火憋著沒處燒。
“夏福,這個月你帶的,你看著辦!我是管不了,這丫頭的辮子已經翹上天了!”
看著三爹爹摔門而去的背影,夏懿立刻從地上跳起來,拍了拍雙膝的塵,一把拉起夏楊道:“你跪他做什么,你又不是夏家人。他罰你跪,可是違法的!瞎羊。”
“哎呦哎呦,小爹爹,小爹爹,你別扯了別扯了,要掉了?!?/p>
夏楊站在一旁,手里揣著石頭花,不知道該幫哪邊。
夏懿捂著腫紅的耳朵尖道:“哎呀,小爹爹,這都什么年代了。你別學夏釗,總拿家法唬人。家暴是犯法的!”
夏福一條氣剛提起來要訓話,轉頭一想似乎是這道理,可又莫名覺著哪兒不對,一時間腦子沒轉過彎,泄了氣,把藤條一丟,幽幽道:“你這歪理有本事對著夏釗講。”
夏懿這會又不說話了。
“好無聊啊,瞎羊,我們去看小白花吧,怎么樣?”
夏懿確實不是讀圣賢書的料,混在學堂里整日的胡思亂想。
可夏楊很安靜,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
“好啊,放學了,我帶你去!那兒離學堂不遠。有很多好看的花。你一定都沒見過?!?/p>
“好!”
得了應答,夏懿又埋頭書案,打算趁先生在外頭跟對家辯論的功夫先瞇一會。
可誰知道呀,原來一個人的時候,這么容易低落的。
夏懿沒費多少時間就覺著委屈了:都怪大爹爹,我長這么大都沒看過夏園外面的世界。連瞎羊都知道花是什么,就我不知道。
唔,也許他們也不知道。
夏懿側頭貼桌面看向整日抱著圓頭花棚子做女紅的夏阮,不禁心生一計。
“夏楊!你昨天那個石頭花帶來沒?”
想著夏阮驚訝的小表情,夏懿整個人頓時鮮活了。
神氣!
“夏懿,你要做……什么?”
夏楊還在問呢,就看見夏懿的手已經遞出去了。他不好阻攔,只是拿著書卷做掩護,乖乖坐一旁遠遠望著,心生不快。
“阮兒,阮兒,你看,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夏懿得意洋洋地拿了石頭花擱夏阮手里展示。
夏阮跟夏楊是夏懿喜歡的那一類人,性子很安靜,被欺負了也只會掉淚珠子,屬于被保護的范疇。
“是,花???。一樣?!?/p>
沒有預料之中的驚訝,但夏懿也沒為夏阮那抹笑而感到意外。
欸,我數數,這是我跟夏阮成為好朋友后,她第幾次對我笑來著?
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