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卡點到總部上班，發(fā)現(xiàn)張哥早就到了。看來張哥是經常過夜生活的人，昨晚玩那么晚一點都不影響工作。

第四天......時間就這么一點點過去了。我和部門的同事們相處得越來越好了，感覺已經融入了這個集體，但是最交心的還是張哥和李哥。

時間久了，我發(fā)現(xiàn)張哥好像和我們不一樣。比如說，我們現(xiàn)在幾乎都離不開手機，有事沒事都想去看一眼。可是張哥不一樣。他的手機總是隨意的放在辦公桌上，好像和他沒有一點關系一樣。手機不響，他是不會去看的。更為奇怪的是，張哥每次出去辦事都把手機放桌上不帶走。

“鈴！”張哥的手機是傳統(tǒng)的座機鈴聲，我們正在干活，它又響了。每次響起來，大家都當沒聽見一樣。

“李哥！走！抽根！”我叫著李哥來到走廊。

遞了支香煙過去，李哥接著順手給我也點了火。

“你說張哥心真大啊！手機總是不帶，也不怕漏什么重要信息。”

“他不在意！再說了！他很忙！”李哥吐了口煙圈。

“上廁所、到別的辦公室去不帶就不帶了，可是我看他出門都不帶。”

“哈哈哈！你還沒看明白啊？”李哥用肩頭撞了我一下。

“啥子事嘛？”我學著李哥說了句四川話。

“他是故意不帶的！”李哥冒出了一句讓我更奇怪的話。

“啊？故意不帶的？”

“你就肯定張哥就一部手機？你不知道！張哥在咱們部門，不求上進、不求發(fā)財，就求個到老了退休咱們這的退休金能高些，而且是個正式的工作，出去見朋友有個體面的身份。每月這點工資他根本看不上！”李哥吸了一口煙接著說。

“你知道他在龍都有多少個店面？”李哥瞇著眼笑著問我。

“多少？”我很奇怪他為什么問我這個問題。

“僅我知道的，光便利店就五個，還有兩個社區(qū)超市，一個便攜連鎖酒店，一個酒吧！都是很賺錢的買賣。”李哥帶著滿臉的羨慕。

“啊？這么多？”我驚得合不上嘴。

“估計還有我不知道的！酒吧和酒店可以晚上去看看，但是便利店和超市他白天至少過去看一下！我和你說，一個月張哥光便利店和超市的收入至少能到二十萬！”

“啊？”我更驚了！

“所以他很忙的，就拿酒吧來說吧，這白道黑道都要打點。張哥白道黑道都混得很熟，有人好辦事！龍都就是這樣！”

“那和不帶手機有啥關系？”

“怎么榆木腦袋啊？手機不帶放桌子上，領導有事找，一是證明來過、沒走遠；二來不會被打擾、或者被叫回來。多好的掩護啊！”李哥嘲諷的眼神白了我一眼。

“原來這樣啊！那真要有急事怎么辦？”我還是沒有轉過彎來。

“你真以為他只有一個手機啊！他還有個暗號！那個號碼我知道啊，單位真有很重要的事，我就和他說了。別人都不知道！”李哥笑了笑。

“兩個手機！招真多！那趙主任真的看不出來？”

“趙主任也不是傻子，哪能真看不出來？只不過是裝不知道罷了，也好有個臺階下！有一次我們開會，我給張哥偷偷打電話讓他回來。他過了二十分鐘才回來。到會議室，趙主任主動給他解圍，說老張你這肚子太不爭氣了，整天總上廁所。大家在那笑，反正張哥也不介意。張哥是個場面人，大場面人不拘小節(jié)，很明白自己要什么。你好好跟著學著點吧！”李哥說完呵呵一笑，轉身進了辦公區(qū)。

我呆呆地站在樓梯間，認認真真回味著李哥的話，心想，這里面的學問真是太大了。

我突然想起姚澤好像也是這個樣子的，只不過他離開辦公室的時間不會太久，我沒有覺察出來。而翠城辦公室的老劉也是這樣，估計是小打小鬧，所以不太容易發(fā)現(xiàn)。媽的！看來我回去后也得弄個小號了，兩個手機，然后也開個店來搞搞！

“干嘛呢？”張哥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他回來都不走電梯，因為我們在三樓，他都是走安全通道，用他的話說安全通道安全。我這回算明白了，安全通道不會遇見公司高層領導罷了，和安全不安全沒關系！

“沒事！張哥視察回來了？”我笑嘻嘻地說。

“哈哈哈！你李哥又在揭我老底吧？”張哥笑了，倒并不介意我知道。掏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棵自己點上，然后把一整盒都給了我。

“拿著！沒煙抽了吧？”

“我有！”但我還是接過了張哥手里的黃鶴樓。其實我根本就沒有煙癮，只不過有時為了便于拉近乎才抽的。

“人生就是一場玩，誰不玩誰吃虧！老弟，你還年輕，路還長！一定要早知早覺！”也不知道張哥話里的這個玩指的是什么。

“嗯！”我沒法說話，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靜靜地聽著。

張哥狠狠地抽了口煙，吐出了一個大大的煙圈。睡眼朦朧地望著煙圈緩緩飄向屋頂。

“這個世道看上去比舊社會好了很多，但是你要記住，弱肉強食是一條不變的法則。鬼才去相信什么公正呢！那都是給咱們窮人畫的餅，當不了真！你比如說，我兒子上幼兒園，說是隨機抽號不許找關系進，怎么剛開學張榜公布時一個班25人，開學后沒多久班級學生人數就達到了42人，而且每個班都是。那多出的17人是怎么出來的？上小學需要按戶籍上學，怎么還有那么多后期轉學來的？現(xiàn)在多少個政府部門的招標都是假競標，多少個工程承攬是靠關系換來的？你如果真的天真的認為能做到公平競爭，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張哥說到這里顯得很是憤憤不平，也不知道是自己有類似的不公平待遇還是僅僅是對社會現(xiàn)象發(fā)發(fā)牢騷。

“哥也窮過，所以我才知道這個社會只要是人操控和評價的事，就有可操作性。電腦軟件都給留了后門程序，何況是人親自操作呢！所以說誰信誰吃虧，好好趁著自己年輕賺錢才是硬道理。”

“當然，為了不給自己留后遺癥，哥提醒你的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和工作沾邊的事不要去做，那樣會讓你的上級領導討厭。不要在意怕別人看你賺外快看不起的眼神，當你的財富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們就只能仰望你！”

“我大學剛畢業(yè)那時候，我一個月就800多塊，你嫂子找不到工作。我們都是從農村出來的，父輩們能把我們供到大學畢業(yè)就已經不錯了。我們租著龍都的地下室，看著人家穿金戴銀的、開著轎車、住著豪宅。說心里話，我當時搶了他們的心思都有。于是每天下班到了晚上，我和你嫂子就去街上賣布鞋。那時候布鞋還很走俏，但是工商不讓私自擺攤。看見管理人員來了，拎起麻袋就跑。有一次，他們追得太緊了，你嫂子說她實在跑不動了，我沒辦法只能停下來，東西全被人沒收了。可是令我氣憤的是，第二天我竟在單位附近的一家店里發(fā)現(xiàn)了我的貨。氣憤歸氣憤，該賣還是賣。就這么樣，我和你嫂子堅持賣了一年，竟發(fā)現(xiàn)賺了快五萬，成萬元戶了！我和你嫂子合計，這東西賺錢，就找到了幾個布鞋加工廠，要下了塑料底的訂單，然后讓你嫂子回了村子里建起了塑料煉化廠。僅三年的工夫，房子、車和存款都有了。后來，我和你嫂子合計這東西太污染環(huán)境，雖然給父老鄉(xiāng)親帶來了收入，但是對環(huán)境污染太嚴重，這是缺德的事。再加上布鞋的需求不是那么大了，我們就收手不干了。拿著賺到的錢開始做社區(qū)超市、便利店，賺錢了再慢慢地又開了酒店和酒吧，你嫂子陪著孩子在天都同時還開了個幾個店。日子過得就很滋潤了。”張哥輕描淡寫地一口氣說完了他的發(fā)家史，卻掩蓋不住臉上歷經艱辛的神色。

“你們真厲害！”我不禁稱贊道。

“你記住哥一句話，馬不吃夜草不肥，人無外財不富。只要你不和你工作沾邊，沒人愿意去管你！別傻呵呵就只知道工作，自己要的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張哥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我的肩頭。

張哥的一席話讓我很受啟發(fā)。

“領導的話不可全信，領導靠得住，母豬會上樹。什么靠得住？人民幣!你人如果窮，哪怕你身子再正，領導也對你放心不下。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們每月都有加班補時費，每次申請了多少大家都不知道，部門里就我和老趙知道。申請下的這筆錢從來都是放我的手里，然后每月趙主任另一部分送上去。送誰你別問，知道了對你沒好處。剩下的，我再給辦公室里的弟兄們發(fā)下去。老李總是在辦公室念叨錢不夠花、自己窮的話，老趙從來都不敢讓他管錢，為啥？你窮得讓領導害怕，怕你惦記這里的錢。可是我知道老李人很正，對清白看的比生命還重。可是人品和實力一比，人品就是個屁。領導才不敢賭呢！”

“即使自己沒錢，也不要跟人隨便叨咕。因為人家不會憑白無故給你的，反倒降低了你的地位，讓人瞧不起。一定要咬著牙掙你的第一桶金，那你就是邁向成功的起步了！”

“你可以憑借你的工作關系去建立與工作無關的產業(yè)，這是不矛盾的。通過工作關系認識了朋友，他有的資源和你的工作無關，你就可以去做。但是和你的工作沾邊了，就要避嫌，否則不長久！”

“好了！不說了！今天說的有點多！你別笑話你哥哥我！”

“哪能？真是讓我茅塞頓開啊！謝謝哥哥！”

“謝什么！我就是和你訴訴苦！走！回辦公室去，該吃飯了！”

“好的！”我連忙跟著張哥回到了辦公室。

剛進辦公室，就看見趙主任站在張哥的辦公桌旁。“老張，你這煙癮看漲啊！要注意身體啊！“

“嗯！最近抽的嘴麻。有事？叫我過去就行了，怎么親自過來了？”

“打了你好幾遍電話都沒接，我尋思著這又是沒帶手機啊，不是在廁所就是在走廊。我著急就過來了！把這個月的費用帶大家統(tǒng)計下！下午把單子遞給財務！”

“不是要到月底嗎？”

“財務要半年清帳，下半月你先預算著。下個月增補齊。”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