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亂如麻,馬兒卻不知怎的受了驚嚇,突然發起狂來,馬蹄一揚,就將我掀翻下馬。我痛罵一聲,感覺自己的屁股都被摔裂成八瓣了,馬兒已經撒開四蹄瘋也似的逃走了。與此同時,林中百鳥驚亂,成百上千的鳥兒倉皇飛逃。
亂,亂,亂,怎一個亂字了得!
我暗叫糟糕,顧不得身上疼痛就往樹林里跑。我當然是去找云深的!
地面上斜插著一把染血的斷劍,樹林深處還隱隱傳來打斗的聲音,我躊躇了一下,握緊了云深給我的匕首,最終還是向打斗聲的方向跑去。
鮮血浸染泥土,樹林里橫七豎八的倒落著十幾具尸體,每一具尸體的死狀都極其凄慘。我看見云深倚坐在一棵老樹旁喘息著,一襲青衫早已血跡斑斑,在他身后還站立著一個持刀的黑衣人,刀上的血,滴到地上,恍如地獄修羅一般殺伐狠烈。
黑衣人緩緩地轉過身,臉上戴著一面銀質面具,他的容貌雖被面具掩蓋,卻絕非是先前在樹林外所見的黑衣男子。我警惕的盯著他,他也目光直直地盯著我,突然,黑衣人微微一動,慘白的刀光忽如閃電般向我撲來。
“住手!”是云深的喝聲。
我慢慢睜開一只眼,然后是另一只眼,刀還懸在我的頭頂。我感覺額頭有點痛,嚇得慌忙后退了好幾步,見黑衣人沒有動作,我才忙不迭的跑到云深身旁。我抹了一把額頭,濕濕潤潤的,攤開手一看,鮮血淋漓。額頭火辣辣的痛感更明顯了。
我去你大爺的!我天生麗質難自棄的絕美容顏!
“你……我要殺了你!”我難得爆發一次,握緊匕首就要往前沖,卻被云深拉住手臂。
“退下吧!”云深的聲音沙啞得可怕,黑衣人破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云深又道:“放心,我死不了!”黑衣人收起寶刀,向云深彎腰行禮后,施展輕功,如鬼魅般迅速消失不見。
“師父,我被毀容了,嗚嗚嗚……”
云深眼神上挑,輕輕瞥了我一眼,似不屑,又似關心,說道:“傷口很淺,注意一點,不會留下疤痕的。”
“真的嗎?”我的心情稍稍平靜了那么一點,直接忽略掉云深那個上挑的眼神。“師父你怎么樣?”我還是比較擔心云深的,和他相比,我額頭上這一刀根本就算不得傷。
云深疲憊急了,瞇著眼靠著樹干,肩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死不了的,我命硬得很!”
“我先給你止血,就快天黑了。”我從包袱里翻出金瘡藥,撕下一塊衣擺勉強做繃帶。一邊處理云深的傷口,我又一邊問:“這些都是什么人,為什么和師父過不去?”
云深動了動手腕,感覺精神多了,就在我以為他習慣性無視掉我的問題的時候,他毫不在意的說道:“他們都是黎國的殺手,我在黎國得罪了個大人物。”
“大人物?是怎樣的大人物?”
云深越過我這個問題,說道:“我們需盡快離開這里。”
接下來幾日倒沒什么意外發生,穿過桑青林之后,便進入玄清谷的范圍。
玄清谷位于昭國東北角的邊緣,出了玄清谷便是梁國的疆域范圍。這個地方十分敏感,不是因為玄清谷的地理位置對天下大勢有多重要,而是因為玄清谷的人。江湖流傳,玄清谷大宗師精通帝王之學,有推演天下之能力,故每任昭帝登基之后,必定會向玄清谷大宗師問策,這一策,事關王朝興衰,被稱為——天下策。
我現在就站在玄清谷外圍的小路前,這個時候的我并不了解眼前這不起眼的小山谷有多偉大。
當云深領著我穿過重重機關進入山谷內部時,我幾乎是一路驚嘆過來的,所謂奇門之術八卦陣法在這里得到了極致展現。光山谷外圍的陣法就有九陣,加之內部的九陣,一共十八陣,且陣陣連環,緊密相連,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此循環衍變,所生變化又豈止十八陣。若非有云深帶路,入此陣法,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有此奇陣守在山谷前,千軍萬馬亦有何懼哉!
當云深按下最后一道機關,重重迷霧,層層亂石,霍然退開,撥云見月,視覺豁然開朗,玄之又玄的秀麗山谷霎時呈現在眼前。
“師父,我發現我真的撿到大便宜了!”云深沒有理睬我,緩緩前行,我又興奮問道,“師父,這奇門遁甲之術你也會嗎?”
云深頓了頓,說道:“谷中有一人是此學問之集大成者。”
我追上他,追問道:“是誰?”
云深抬頭望向虛無的天空,過了許久,才慢悠悠的說:“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嗯?我心底一空,有些難受。我回望身后重重疊疊的機關法陣,沒有過去,與我倒是同病相憐,會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云深師兄!”一個清脆且空靈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一回頭,就看見一名亭亭玉立的黃衫女子,靜立在燒得通紅的楓樹下。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衣袂翩翩,宛若凌波仙子。
“嗯。”云深應了一聲,不急不緩的向那女子走去。我看看云深,又將目光落在那黃衫女子身上,男的玉樹臨風,女的嬌艷貌美,這兩人還真是般配啊!
“你不走嗎?”云深忽然回過頭來叫我,我腦袋里滿滿的的都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含情脈脈深情凝視的唯美畫面。云深微微皺眉,我心里那個急啊,看他那木頭臉,完全無視了美人的眉目傳情。“唉!”我嘆一口氣,又看向黃衫女子,她會是我未來的師母嗎?
黃衫女子也看了我一眼,一雙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喲,云深師兄這是打哪兒拐來的漂亮姑娘,唇紅齒白,容姿艷麗,都快把我給比下去了!”
我突然覺得她和我師父也不是那么般配了,這話說得,還真是一點不謙虛。我承認眼前的女子是挺好看的,嗯,看著她是我師父師妹的份上,我就不跟她計較,其實我內心里還是認為自己更好看一些,我就是這么的不謙虛。
“她是我徒弟……”云深咬著唇似乎在思考。這家伙不會把我名字給忘了吧?我勒個去!我內心咆哮,表面上還是噙著淡淡的笑容,對黃衫女子施施然行禮,說道:“柳飄絮見過師叔。師叔長得真美,師侄我長這么大還從未見過像師叔這樣美麗的女人!”不管怎樣,先給對方戴個高帽總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