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惟卿看了眼手機,問:“下午還畫嗎?”
“畫啊。”
剛剛這股歲月靜好的氛圍瞬間消失,程惟卿不耐煩道:“你們就不能快點?”
沈凡適說:“上午是水彩畫,下午是素描,而且畫得太快體現不出您的帥氣。”
一頓糖衣炮彈,卻讓程惟卿再次以為沈凡適對他有意思,所以在他聽來就變成了小情侶間的甜言蜜語,他很喜歡這種,于是和沈凡適一起去吃午飯。
此時,正巧碰見公園門口的畫畫班下課,各位家長都在畫室門口迎接自己的孩子,然后對自己孩子的課堂表現贊不絕口,程惟卿心想,現在也太流行鼓勵教育了。
隨即,程惟卿‘關心’的問道:“你累不累啊?”
“有點兒,手疼。”二人回答問題很像,沈凡適捧著她那兒童水壺喝水,轉頭看向程惟卿,“我畫得好嗎?”
“虧你問得出口,你自己心里沒點譜嗎?”
“我怎么了?”
“你讓我像個猴兒似的,讓人看了一上午,要是沒畫好的話,你覺得你對得起我嗎?”
沈凡適其實心里明鏡似的,別人都夸她畫畫好,她也想聽見程惟卿的夸獎,她帶著小情緒說:“你怎么知道我畫得好不好?”
二人一邊走,一邊斗嘴,走出了幾百米,也沒分出個所以然來,程惟卿頭大,撇嘴解釋道:“我給你們做模特,你不應該心存感激嗎?還說什么都答應我呢?”
沈凡適自知理虧,臉色一變,立刻纏著程惟卿開始忽悠,什么傾國傾城、沉魚落雁的詞全都出來了,等買完午飯差點把程惟卿饒暈了。
二人拎著午飯來到公園的休息室,休息室很寬敞,一張接近五米長的大餐桌擺在休息室中間,大家的書包、水瓶、外套之類的都放在這里,這里想怎么坐都行,甚至有的時候會有人躺在上面休息,或者蹲在桌子上整理畫布畫板,反正是很隨性的。
沈凡適平時總是不好好吃飯,除非餓到不行了才會扒拉幾口,她隔著寬大的桌面看著安知夏,挑逗道:“老安,你吃得也太慢了吧。”
安知夏抬頭:“我喝奶茶也慢。”
就這么平平無奇的兩句話,也能把沈凡適逗笑,又扔給她一袋小魚干,一包水果干,安知夏把小魚干倒進盒飯里,一邊吃一邊問:“對了,繆斯設計比賽,審核過了嗎?”
繆斯設計比賽(MUSEDesignAwards),是2015年美國博物館聯盟與美國國際獎項協會聯合主辦,是全球創意領域最具影響力的國際獎項之一,該獎每年評選一次,不限領域,所有年滿十八歲的人都可以參加。
程惟卿在一旁想起來,那次在沈凡適家那個放滿獎杯的柜子里見過一個繆斯比賽的獎杯,好像是三等獎。
沈凡適說:“報名了,不知道審核過沒過。”
“我昨天晚上就收到參賽通知了,你比我報得早,應該也過了,記得回去看看,一周之內回復,不然就會被視為放棄比賽資格。”
沈凡適自然不會忘記這么重要的事情,等幾人吃完飯收拾干凈,她趴下枕著胳膊午休,目光落在程惟卿修長的手指上。
在沒有睡著的間隙,沈凡適想著過幾天去看什么電影,這時,程惟卿打開一包餅干,三下五除二地就吃完了,隨手一扔,精準地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沈凡適撇撇嘴,將頭扭到一邊,轉頭看見自己的畫本,她坐起身,又開始修改自己的畫作,可是怎么看都難再找出錯處,這令她很是頭大。
她又回過頭,看見程惟卿正一本正經地打游戲,便安靜地等著,待游戲打完,她立刻插話:“程老師,不知您是否能給我的畫作提點意見?”
一旁的安知夏不樂意了,“大姐,我還在這兒呢,你當我是空氣嗎?”
“去去去,你懂個啥?”
程惟卿當了一上午的模特,本就心情不爽,好不容易吃飽喝足準備休息一下,卻被沈凡適這個家伙攪得不安生,他的俊臉上寫著滿滿的無奈,偏偏沈凡適一點兒也不懂得心疼人,已經湊過來準備聽取意見了。
為人師表就是要承擔種種不同的辛苦,程惟卿看著沈凡適的畫,開始提意見,安知夏在休息,她便禮貌性的壓低聲音,變聲后他那本就低沉的聲音又更加清冷了。
漸漸地,兩人離得越來越近,就像之前沈凡適中暑打針那時一樣,不過她今天沒有睡著,等程惟卿象征性地提出自己的意見,沈凡適心想,程惟卿雖然表面上一副極其不耐煩的模樣,但總歸還是很熱情的。
“謝謝,你好像幫了我很多忙。”
沈凡適的聲音很小,程惟卿有些聽不清,以為她還有什么問題,“你說什么?”
剛問完,沈凡適就湊到他的跟前,在他的耳邊重復剛剛的那句話。謝謝,你幫了我很多,此時伴著沈凡適的氣息,變得......有些動人。
程惟卿感覺自己的耳朵酥酥麻麻的,竟然想把她一把攬進懷里,他盡力地克制著自己,回道:“不是好像,就是幫了你很多忙,這種不需要什么腦子的事兒,以后盡量別問我了。”
雖然是禮尚往來的客套話,但也出自真心,每個人看重的東西都不一樣,有的人喜歡所謂的漂亮臉蛋,他也當然欣賞那些身上有著自己的閃光點,又或是那種由內而外的純粹。
這三者結合起來,沈凡適貌似全都具備。
程惟卿想,怪不得自己會對她有好感。
午休時間在二人的‘商業互吹’中結束,沈凡適裝好畫本,說:“程老師,走吧。”
程惟卿合著一分鐘也沒休息,下午強撐著精神繼續給沈凡適當模特,好在時間不長,一個多小時就結束了。
他起身觀摩著每個人的作品,誰要是畫得不行,他也得保護好自己的肖像權,轉悠了一圈,發現每個人畫得都不太一樣,只有其中一幅畫得比較清晰,而有的只側重身形,有的側重面部器官的,還有的甚至只畫了一張臉,很是奇特。
最后,他來到沈凡適的身旁,問:“你們都是抽象派?”
沈凡適嘻嘻哈哈道:“只是半成品,人像,就是最基礎的。”她將畫拿下來,整整齊齊地放進畫筒:“之后我再給你看成品。”
“畫了大半天,給我累個半死,就畫個半成品出來,也不行啊。還有,畫得難看就別給我了。”
來這里寫生的,沒有畫畫難看的,要不就是即將藝考的美術生,要不就是美院的學生,又或是美院退休的老師,沈凡適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然后將今天模特的薪酬支付給程惟卿,一共是二百元。
程惟卿沒想到有朝一日坐幾個小時就能賺二百塊塊錢,而午飯他花掉了一百,凈賺一百,也不算虧,他張手接過鈔票,里面還夾著一張紙條。
“這是什么?”沈凡適問。
“聯系方式。”
沈凡適立刻懂了,肯定是有人偷偷塞給他的,她一挑眉,“哎喲喂,沒想到你還挺受人歡迎的。”
程惟卿沒理會,轉身便準備離開了,時間尚早,這里又臨近商業區,于是大家三三兩兩地結伴去逛街。
沈凡適也不想回家,問安知夏:“看電影去不?”
“不去了,我晚上還有約,要不你考慮一下今天的模特朋友?”
眼下就只剩下程惟卿,沈凡適其實壓根就沒考慮他,畢竟依照他的個性,肯定會說她沒品,繼而又說她像個三歲小孩。
她們回頭一瞧,見程惟卿十分‘可憐’的站在那里,但是說可憐吧,可他那挺拔的身姿看著比誰都高冷,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像是誰都不能惹他似的,估計是被人盯了一天的緣故吧。
沈凡適體貼道:“要不,你先回家吧?”
安知夏直接道:“走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程惟卿喉結蠕動,像是咽下一絲欣慰,他這么一個大活人,居然就這么被推來推去,按照他以前的脾氣,肯定就會二話不說,直接走人了。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現下的‘愛意’讓他忽略了一切。
程惟卿隨便找了個理由,“沒事兒,我跟你去吧,就當放松了。”
沈凡適原本怕程惟卿沒興趣,這樣也不錯,她拿著畫筒,程惟卿則是很自然地背著她的畫板,二人慢悠悠地溜達到離公園不遠的電影院里。
周六人很多,熱映的電影幾乎都在排隊,沈凡適決定去看一部恐怖電影,進入放映廳,二人找到位置坐下,電影開始前,一部分人開始討論劇情,一部分人已經開始表現出慌張的表情了。
程惟卿感覺很無聊,因為他對恐怖類型的電影毫無感覺,不過轉念一想,萬一沈凡適一害怕,撲到自己的懷里,豈不是......
電影開始,黑暗的放映廳里開始散發亮光,劇情還沒開始,尖叫聲就開始此起彼伏了,沈凡適雖然喜歡看這個類型的電影,但她是屬于那種又慫又沒什么膽量看的,此時的她整個人都散發著開心的氣氛,而程惟卿生來對這種類型的電影向來無感,以前和別人來看恐怖電影的時候,從來都是心不在焉的。
半小時后,程惟卿的目光轉移到前面人的身上,感覺膩歪得很。
又過去半小時,他一整天沒休息的身體感覺到疲憊,于是閉上眼睛開始睡覺,沈凡適的余光注意到程惟卿的狀態,待他睡熟以后,她探過手托住他的下巴,輕輕地將他的頭攬向自己,并提供了自己一邊的肩膀。
程惟卿靠著沈凡適的肩頭熟睡,呼吸均勻,很是安穩,沈凡適有點累了,但卻盡量讓自己別睡著。
隨著時間的流逝,電影情節逐漸推進。
影片進入高潮,放映廳內的觀眾,被突然出現的‘鬼’嚇了一跳,程惟卿被吵醒,閉著眼睛微微動彈了一下,清醒了一會兒后,緩緩睜開了雙眼。
“醒了?”
程惟卿仍靠著她,額頭不小心碰到她的脖頸,“好吵......”
“這是電影院,當然吵了,還有,你既然醒了,就別靠著我了。”
他把沈凡適的肩膀枕得發酸,卻還是賴著不肯起來。
程惟卿起身,在昏暗的燈光中遞給沈凡適一張小紙條,是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
“什么意思?”
“不想要。”
沈凡適微怔:“為什么?”
程惟卿在沈凡適的耳邊低聲說:“我已經看上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