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容鎮。
“咳咳……”
西城澤宇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屋子里,而方才救他的人正端坐在桌前閉著眼假寐。
“你醒了?”
似是察覺到西城澤宇投來的目光,云沐睜開了眼。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了下去,樣子十分颯爽。
西城澤宇動了動身子,感覺身體有些酸痛,他傷得極重,但經過治療,不至于到下不了床的地步。
于是,他掀開被子,下了床,吃力地走到云沐跟前。
雙手抱拳,道:“多謝兄臺出手相祝!若不是你,只怕我……”
“二殿下不必跟我客氣!”云沐嘴上雖這么說,但他臉上似笑非笑,并非十分客氣。
西城澤宇不知他口中的“二殿下”是何意,于是,便一頭霧水地發問:“我姓西城,名澤宇。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不,你不姓西城!你姓西城澤,單字一個宇,是靈霄國現任皇帝的私生子。”
云沐站起身來,直視著西城澤宇,眼見他目光從迷茫再到疑惑,最后驚訝地看著自己。
“你究竟是誰?”
西城澤宇目光凌厲。
云沐笑了笑,“我是你舅舅!而你的生母,也就是我親妹妹,多年前,為躲避皇室追殺,求助于蒼穹族,最后帶著你來到了杏花村。”
“不,不可能!”
西城澤宇不敢置信地看著云沐,他不相信此人的一面之詞。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云沐看著西城澤宇,繼續說道,“如今你在清平書院求學,你娘在天之靈,想畢也會十分欣慰!”
西城澤宇只覺得這人胡言亂語,他雙親健在,如今還在村里好好生活,日子其樂融融……
“一派胡言!”
西城澤宇負氣離去。
正巧他人在西域,日夜不歇趕回家中,也就幾日路程。
于是,他便一頭熱血地趕了回去,完全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更別提姬無情是不是還在找他了。
幾日后,他歸家。
入目,便是在院子里曬農作物的父親,一見他,趕緊放下手中的簸箕,迎了上來。
“兒子,你怎么回來了?”
“辦事,恰好路過,便打算回來看看!對了,父親,母親呢?”
西城澤宇話音剛落,在屋內的母親便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放下手中的針線走了出來。
“我的兒,你回來了!”
母親一看到西城澤宇,激動得熱淚盈眶,顫抖著手走了過來。
思兒心切,她行至跟前,抱了西城澤宇一個滿懷。
看到母親好似瘦了幾分,西城澤宇眉頭微皺,但沒有推開她。
“啪……啪……啪……”
隨著一道拍掌聲響起。
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好一個母慈子孝的場面!”
云沐臉上帶笑,笑不達眼底。
見了他,母親臉上一閃而過一絲謊亂,驚恐地看著西城澤宇。
還是……找來了嗎?
母親連連退后,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屁股痛也不自知。
父親警惕地看著云沐,又見妻子十分慌亂,便上前去攙扶她。
西城澤宇問:“這是怎么回事?”
很顯然,他們認識……
云沐看著坐在地上的人兒,聲音冷冷地說:“襄云,你真是讓我好找!”
聞言,襄云的身子抖了抖。
她瞪大了雙眼,看著云沐,沒想到他還是找來了。
或者說,他一直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的生活,只是不加以干涉……
想到這里,襄云閉了閉眼,又睜開,眼底滿是痛苦之色,道:“當年,我隨著娘娘和小殿下流落至此,娘娘身體虛弱先我一步走了,我便在這里隱姓埋名,想將小殿下扶養長大,待日后再告知他的身世,豈料……”
豈料,云沐卻出現了。
娘娘死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讓他找到小殿下,可她……
襄云一臉悲傷。
云沐的野心很大,不滿足小小的官職,便使計將妹妹送上皇帝的床,費勁心機讓她懷了孕,想托這外甥子的福,當上權臣。
然而,沒想到皇后嫉妒心極強,眼里容不下沙子,暗中下藥將妹妹的身體搞垮不說,還想下毒殘害皇子……好在妹妹結識的一位高人探訪,其乃蒼穹族的族人,一眼便識破了有毒的羊奶。
妹妹心驚膽戰,將此事告知皇帝,誰知皇帝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下毒?沒有的事!誰敢給我的兒子下毒?你不要多疑!”
這般模樣,讓妹妹看清了皇帝是如此不負責任……
后來,皇后再度將手伸向妹妹宮中,害死了一個女婢后,妹妹再也控制不住恐懼,想要逃離。
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
她要跑!帶著她的孩子跑到天涯海角去,出了這深宮!
只是,沒想到,無論她逃到哪里去,陰影都無處不在。
“所以,我不是您的孩子?”西城澤宇緩緩開口,問道。
襄云深吸了一口氣,她的眼神有些疲倦,偏過頭去不看他,木然道:“是我騙了你。”
她是西城澤宇生母的貼身丫環,當年為了扶養他長大,并且讓他有一個身份,便尋了當地一個男人結婚,兩人幾十年沒有自己的孩子,只一心一意扶養他長大。
得知了真相,西城澤宇強撐著的身子再也站不穩了,他的身子晃了晃,眼里閃過一絲痛色。
追問他的生母因何而死。
襄云看了一眼云沐,說:“娘娘憂郁而終,死前最大的愿望便是讓我將您扶養成大。”
至于認祖歸宗,便是提都沒有提,或許,她死前對于這個把自己送到別人床上以謀取利益的哥哥,還是怨恨的。
襄云瞪了云沐一眼,靠著身邊人支撐,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知道了。”
一瞬間,西城澤宇似乎想通了什么,將自己的身世全然接受了。
看著眼前的西城澤宇,不知為何,襄云的眼眶突然紅了。
云沐的出現,說明自己今后怕是再也見不到西城澤宇。
于是,叮囑道:“眨眼間,二殿下就長大了,可惜我們小門小戶,也沒什么能留給你,那就愿你往后一帆風順、平安喜樂吧!”
話落,襄云還看了云沐一眼,“若是大公爺還顧念娘娘的一絲真情,便好好輔佐二殿下吧!”
云沐皺了皺眉,顯然是對襄云的說教有所不滿,但顧及西城澤宇還在,她又養了西城澤宇這么多年,便不好給她難堪。
于是,說:“我的外甥子,我自然會看顧好,便不勞你廢心了!”
聞言,襄云扯了扯嘴,沒笑出來,似乎今日他們的出現給她打擊很大,她精神不振,也沒精力應付,便擺了擺手,讓丈夫扶她回屋。
“娘……”
西城澤宇突然叫了一聲。
襄云的腳步一頓,卻沒回頭。
兩人攙扶著回屋,置若罔聞,仿佛西城澤宇是個外人。
見狀,西城澤宇心中隱隱抽痛,而云沐卻不合時宜地出聲,提醒道:“二殿下,我們該回去了!”
“去哪兒?”
“靈霄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