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的“丑貓外交”似乎打開了一條極其微小的縫隙。雖然李萍依舊沉默寡言，避他如蛇蝎，但至少當他試圖搭話（主要是夸她的畫）時，她不再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立刻彈開，而是低著頭，用幾乎看不見的幅度點頭或搖頭，偶爾，王浩甚至能捕捉到她嘴角一閃而過的、極其細微的弧度。這微小的進步讓王浩備受鼓舞。

一次數學課上，老師講得飛快。李萍咬著筆桿，對著復雜的幾何題發愁。草稿紙上除了演算過程，不知不覺又在空白處畫了一只小小的、愁眉苦臉的貓頭，耳朵耷拉著。

坐在斜后方的王浩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趁著老師轉身寫板書的間隙，他飛快地撕下一小條紙，拿起筆，在李萍那只愁眉苦臉的小貓旁邊，畫了一只更丑、更潦草的貓——歪歪扭扭的身體，兩個黑點當眼睛，幾根胡子像天線。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紙條推到李萍的課桌邊緣，手指輕輕敲了敲她的椅背。

李萍嚇了一跳，疑惑地側過一點頭，看到了那張紙條。她先是愣了一下，目光在兩只風格迥異的貓之間游移——自己那只線條細膩，透著憂愁；王浩那只丑得抽象，透著傻氣。一種極其陌生的情緒涌上來，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死寂的深潭，漾開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漣漪。

王浩見她沒立刻把紙條扔掉，膽子更大了點。他微微傾身向前，湊近她的椅背，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帶著點惡作劇的笑意，低低地說：“嘿，渺渺（他不知何時在心里給她起了這個昵稱）…叫聲聽聽？”

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又帶著點戲謔的請求，像一道微弱的電流擊中了李萍。她完全沒預料到，大腦一片空白。在那個瞬間，被“祈”的意識短暫接管了身體。她幾乎是本能地、未經思考地，從喉嚨里擠出一個極輕極輕的、帶著點疑惑和試探的氣音：

“…喵？”

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卻清晰地鉆進了王浩的耳朵。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秒。

李萍的臉頰“騰”地一下，像被點著了火，瞬間紅透。她猛地低下頭，幾乎要把臉埋進數學課本里，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天啊！她做了什么？！她居然對著王浩……喵了一聲？巨大的羞恥感幾乎要將她淹沒。

而王浩，在短暫的愣怔后，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成就感沖上頭頂。他強行壓下想要大笑的沖動，嘴角卻不受控制地高高揚起，眼睛彎成了月牙。他看著那個恨不得鉆進地縫里的、紅透的小小背影，感覺心里某個地方被輕輕撓了一下，又暖又癢。

“渺渺……”他在心里無聲地念著這個昵稱，第一次覺得如此貼切。窗外的陽光似乎更明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