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兒,你也老大不小了,怎卻還這般不懂事!”
莫父指著跪在地上低著頭的少女生氣地甩袖,踱步教訓著。
“你可知那是什么場合?人潮之患你又不是不知,驚著大公子大駕又該當何罪!”莫父看著跪在地上一臉不服氣的小女兒,越說越氣,“幸而大公子不作追究,不然你讓為父拿什么救你!”
莫漓跪在地上低著頭,私下不顯地嘟了嘟嘴,只能聽父親一個勁兒地喋喋不休。如果陳轍真的因為這件事就怪罪她,那她便再也不要搭理那個不通人情的大冰塊了。
“你……罷了,為父就不該指望你能成什么大器!”
莫父罵累了,坐下來直咳嗽。莫漓也不清楚為什么這件事能讓父親發(fā)這么大火,一恍神就聽到父親氣息不穩(wěn)的咳嗽聲,忙起身去替父親順背。
“父親消消氣,這事是我的錯,我自個兒領罰去可好?”
“先同大公子請罪,再去領罰。”
莫漓不敢耍小聰明,擔心父親氣壞,只得不情愿地答應下來。
緩緩走進大堂,本想請罪后就立即離開的莫漓,見到俊美男子身旁坐著輪椅的孱弱女子時,愣了一下:“大姊,你怎么來了?”
坐在輪椅上的莫凌面色蒼白,柔若新柳,卻為她平添一分恬靜與安雅。見到自家小妹,莫凌神色更加柔和下來,口中卻嗔道:“見到你陳轍哥哥不打招呼么?”
莫漓悄悄瞪了陳轍一眼,只見對方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就等著她喚哥哥二字。
莫漓覺得他現(xiàn)在看起來的表情和往常不太一樣,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撇撇嘴角:“見過大公子。”
陳轍也不惱,只是雙目灼灼地看著她不語。莫凌見狀也沒戳穿,只是不輕不重地咳了幾聲,撫了撫妹妹的手:
“怎么這么涼?無事便回屋罷,切莫再受了寒。”
“我是來找大公子請罪的,剛剛對不住啊,驚了您的大駕。”莫漓朝陳轍吐了吐舌頭。
“不妨事。”陳轍淡淡回道。
看著自家妹妹生動清麗的眉眼,莫凌更加覺得娶她的人占了天大的便宜,心下嘆了口氣:“乖乖回去暖暖身子,阿姊同你陳轍哥哥還有要事相商。”
“我還得去領罰呢……誒?”
這會兒莫漓遲鈍的腦子才反應了過來,看著他們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心中一股酸澀在翻涌,拉不下臉面繼續(xù)待在這里,但她又不是生大姊的氣。
這樁婚姻是陳轍主動提出來的,或許……大姊本人也是樂意的吧。
之前還想著要淡定沉穩(wěn)的莫漓這會兒卻不淡定了,小臉皺成一團,啥也不再說就轉(zhuǎn)身走了。
明明之前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是大人了,沒想到在他們面前,自己仍然是個小孩子。
眼見妹妹氣呼呼跑遠,莫凌毫不客氣地瞪著陳轍,方才的溫婉仿佛只是夢境:
“你在海域是不是又欺負我妹妹了?”
“姑娘。”
因為這尷尬的頭銜關系,下人們一律喚她姑娘。她大姊身子孱弱,當不了大事出不了面,父親便讓她承起了大小姐的職責和位子,而姊姊便坐著二小姐的位置,對外也是這般公布的。
因而普天之下的老百姓們都認為莫漓便是所謂的大小姐,是未來繼承雪域大統(tǒng)的人,實則不然。知曉她才是真正二小姐的人可謂少之又少。
莫漓也不怪自己父親如此作為,只是想到陳轍要娶的二小姐肯定不是她,讓她心里有點憋悶,畢竟陳轍婚約明文上寫的肯定是很正式的,名義上的雪域莫家二小姐。
這聲“姑娘”讓莫漓心中更是有苦說不出,如果自己能夠用回原本的身份,那么嫁給他的,會不會就是自己?
罷了,妄想這么多做甚?如若他心悅的便是自家大姊,那她即便就是二小姐又有何用?
“嗯!”少女撐著下巴,像是下了什么決心。
——
“怎么會,現(xiàn)在疼她還來不及。”陳轍語氣淡淡,眸中卻閃爍著微柔的光。
“是么,漓兒已回來二月有余,估計是被你疼怕了。你做了什么,讓她這么避著你?”
“婚約。”
“你婚約上寫了什么?”
“迎娶雪域莫家二小姐。”
“啊,”莫凌一聽如此,頓時了然,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原來如此。”
怪不得自家妹妹知道婚約之后不是羞澀而是生氣地跑回家里來……
她也沒多賣關子了,便將因為她身體緣由父親將她二人身份互換以便往后繼承大統(tǒng)之事與他細細道來。
陳轍了解了真實情況后,聯(lián)想到莫漓的種種反應,臉上笑意更濃郁了些:
“煩請凌姊先對婚約真實情況一事保密,還有令尊那邊……”
“不礙事,我會同我父親說好。”知道陳轍刻意隱瞞真相必然有他的道理,莫凌也沒多加探究,只覺得那聲凌姊叫得她通體舒暢。
“那就多謝凌姊了。”
莫漓回到自己屋里正準備換身耐臟的衣服再去家祠領罰。
“姑娘,尊主說讓您不必再去家祠了。”
“你說什么?”莫漓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親從未有過收回成命的時候,這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莫漓整個人處于驚詫的萬分凌亂中,又聽見婢女說:
“姑娘,大公子派人送東西過來了。”
“送便送么,與我何干……等等,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