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沒課。

或許我應該出去散散心，順便買一瓶洗發水。

我在一堆手推車前站住，思索再三，推走了一輛兒童款——誰能拒絕一只卡通哈士奇掛件呢？

洗發水、洗發水。

購買的過程相當順利，如果我沒有順道去買水果的話，或許就散心成功了。

我，現在躲在一堆蘋果的后邊，在思考蹲下能否有效避免尷尬。

我看到了我的高數老師。

關于上午那場尷尬表白的記憶瞬間被喚醒。

對，我喜歡上了我的高數老師。

我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因為這是我遇見的第一個不會說“這題這么簡單，你怎么還不會”的數學老師吧，哈哈。

我揀起一個蘋果，噢，多么漂亮的蘋果，看看它的紋路，多么、多么、呃，行，我是沒法挑蘋果了，還是趕緊走吧。

老師在買西瓜，很大一個，看起來是一家人的份。我沒忍住多看了兩眼——有個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朝老師跑過來：“爸！”

……女兒？我想起了上午老師拒絕我時說的——“你和我的女兒一樣大，正是該好好讀書的年紀，不該想這些荒唐的事情。”

老師的女兒沒有一起來嗎。

“你買了什么？”

“番茄！”

“……你還是想做三明治，對嗎？”

“對啊，怎么了，不好吃嗎？”

“我的建議是吃棒棒糖。”

“行，那今晚把它們炒了，明早你就吃棒棒糖墊肚子吧。”

真好，和諧的一家。

不像我姐姐成天欺負我。

……也不算成天欺負吧。她太耀眼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被冷落似乎理所應當。

“還有烤雞！”

“非得吃這些？”

“我晚上總不能只吃你做的菜。”

“不好吃嗎？”

“那確實不如烤雞。”

我看到老師有些無奈地笑了：“你媽在就好了，她一定會給你做很多好吃的。我啊，怎么學都學不會那些菜。”

糟糕，氣氛怎么突然不對了。

“是啊，媽媽要是知道我考上這個學校，一定很高興。”那個男孩也突然收斂了笑意，“姐姐會跟我考上同一所大學的吧。”

“嗯，除了蛋糕，你倆總想要一樣的。”

腦海里突然浮現出的不太美好的猜測讓八月底的熱氣一冷，我拉起哈士奇腳底抹油，本來偷聽別人說話就不是件好事，怎么能再這么揣測別人的家庭。

匆匆地，我推著哈士奇鉆進了排滿方便面的柜臺之間，別去想那么多啦，讓我看看今晚是吃紅燒牛肉還是香菇燉雞。

往零食區溜達了幾圈，我推著我的垃圾食品和洗發水來到收銀臺前。或許是下午沒什么客人，收銀臺就開了一臺機器，好在排隊的人不多，我是第三個。

然而，當我的老師推著購物車來結賬時，也就不得不排在我的背后——早知道會碰面，我就不該放棄那堆漂亮的蘋果。

“老師好，”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鎮定，“您……要不您排我前面吧。”

一時間，我竟不知道是這句話比較尷尬，還是上午的“表白”比較尷尬。

“老師可不能插隊，在學生面前更要做好榜樣了，對吧，老師？”老師的兒子笑著給了他一肘。

“那是當然。”

我喜歡他什么呢？我突然在想，是溫和、還是穩重？

或許還有正直吧。

還有他毫不猶豫的拒絕，和勸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