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場上的人穿著統一的弟子服，腳邊放著大提燈，就是看不到正臉，只看背影，唐瑤也知道那是唐朔。不僅僅因為這月都是他巡夜，也因為他們之間的約定，更因為他腰間的佩劍。

玄門人士必佩劍，但每個人的劍都不同，劍的名字就刻在劍鞘上。

唐瑤認得唐朔的佩劍。

其實除了以上幾點，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唐瑤認得唐朔的背影，即使環境昏暗，他也認出了站在射箭場上的就是唐朔。

一走到唐朔身邊，唐瑤就開口了：

“每天巡夜的只有一個人，除了你，也不會有別人來射箭場，你還是先去巡夜吧？”

聽到唐瑤的話，唐朔猛地扭頭看向他，眼睛亮的驚人：

原來他聽到了！

對的，白天的時候，唐瑤聽到了，但因為情況不合適，不好和唐朔商量，所以就裝作沒聽到，現在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他才放心的說了出來。

他這是在關心我嗎？

唐朔扭頭的動作太快，把唐瑤嚇了一跳，對上他亮晶晶的眼神，唐瑤卻是什么怪罪的話都說不出口。

在來水云間之前，他在唐家大院里養了一條靈犬，每次看到他的眼神就和唐朔剛才一樣。

難聽的話可以不說，勸人的話卻不能不說，一直讓唐朔睡不好，唐瑤可是會自責的。畢竟他早上本來就容易沒精神，要是因為自己耽誤了學業，唐瑤可原諒不了自己。

“要是你不按照我說的去做，我以后就不搭理你了！”

在喻泊言出現之前，唐瑤的重點關注對象是唐朔。放下心結和喻泊言和平相處之后，唐瑤的重心就又回到了唐朔身上。因為總是注意著，所以唐瑤知道唐朔對自己很好奇，也知道他在弄清楚一切之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因為了解唐朔的性格，唐瑤才敢這么說，唐朔雖然沒想到這一點，但還是答應了。

離開射箭場，唐朔提著大提燈向著別的地方探去，心思卻早就不在巡夜上了：

他怎么知道這樣說我就一定會答應？

仔細回想過去和唐瑤同框的點點滴滴，唐朔發現了自己對他態度的轉變。

兩年前，唐朔還不知道唐瑤性格孤僻，試著和他搭過幾次話，皆以失敗告終。喻泊言介入后，唐瑤放下身段和他們成為了好友，唐朔的好奇心復燃，但因為唐瑤不經逗，也沒敢真把疑惑問出口。到了現在，唐朔依舊對唐瑤處處好奇，但比起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更希望唐瑤安全無虞。

不知從何時起，唐瑤這個人已經在他的心里占據了很大的分量，大到唐朔為了他心甘情愿做出讓步。

唐朔只知道他想讓唐瑤過得好，想看到他臉上綻放出笑容，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不過他現在也不需要知道，當務之急是幫唐瑤通過考核，其他的，日后再說。

想通之后，唐朔提著大提燈繼續前進，每一步都透著輕松。

昨晚看現場是因為喻泊言吃撐了，意外喚出了水鏡，她沉浸在看戲中，完全忘了要尊重別人的隱私。今晚她可沒有作死，早早的就躺床上睡著了。不過就是今天也晚睡，她也不會再那樣做了。

另一邊的閻紅袖沒有經過義務教育，完全沒有隱私權的概念。等鷯（音聊）哥飛進房間后，她關上窗戶，隨后設下結界。

鷯哥檸檬黃色的足抓著實木站杠，桔紅桔黃漸變的嘴一張一合，竟口吐人言！

聽到外面傳來了吵鬧聲，鷯哥也不管話還沒有說完，嘴立馬就合上了。鷯哥調轉身子，一步一步靠近粗細均勻的籠絲，嘴桔黃色的部分伸進平底陶瓷杯里，慢悠悠的喝起了水。

這個時間點只有三個人可能來閻紅袖的房間，分別是齊察、齊驍，還有齊肆。能被閻紅袖的貼身侍女攔下的，也就只有齊肆了。

齊驍是她的未婚夫，齊察是她未來的公公，又是齊家的家主。只有齊肆這個家伙，既沒有合理的身份，又沒有什么權力，卻因為貪圖她的美貌對她糾纏不清。

支起支摘窗，又關了籠門，閻紅袖才攏眉打開了房門：

“嚷嚷什么？擾了本小姐的美夢倒沒什么，要是吵醒了阿驍和齊家主，本小姐可保不了你們！”

似是接受不了自己明明是為了主子好，卻還被責罵，一個侍女掩面跑了出去，啼哭聲也跟著遠去。

閻紅袖一出現，齊肆的眼睛就瞬間黏到了她的臉上，就連她說了什么都沒聽到：

真美啊！就連生氣的樣子都這么美······

訓斥完侍女，閻紅袖像是才看到齊肆，即使百般厭惡，也不能表露出來。因為這里是齊家，到處都是齊察的眼線，而她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

“原來是齊叔叔，齊叔叔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情嗎？”

“叔叔路過阿袖的院子，見還亮著燈，就來看看阿袖是在忙什么。”

齊肆也不是什么都聽不到，他是只能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即使是回話，齊肆的視線也沒從閻紅袖的臉上移開。

“這不是紅袖的鳥兒還沒全部回來嗎？”

閻紅袖十五歲時被閻家人帶著來參加上一次的天嶼集會，最后閻家人回去了，只剩她被留在了天嶼城。那時的她早就知道閻家主的打算，所以把從小養的鳥兒都帶上了。鷯哥和八哥白天里滿山飛，到了晚上也遲遲不愿回來，閻紅袖經常會等它們等到半夜，這是齊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幾只鳥而已，也值得阿袖這樣等？”

“除了琴棋、書畫，就只有這些鳥兒是紅袖自己的東西，當然是值得的。”

琴棋、書畫是閻紅袖從閻家帶來的貼身侍女，剛剛哭著跑走的是琴棋。雖然是貼身侍女，但她們一直做著普通侍女做的事情。除了端茶倒水這些，她們就沒再進過閻紅袖的房間，只是守在門口。

“那阿袖的鳥兒回來幾只了？”

知道閻紅袖很看重自己從閻家帶來的東西，齊肆就換了個話題。

“回叔叔的話，只回來了一只鷯哥。”

閻紅袖養的鳥不僅數量多，就連回來的時間也是錯開的，看來她還有的等。好不容易逮著了機會，齊肆會輕易放過？

不，他不會。

“這樣啊，那叔叔就陪阿袖一起等吧。早就聽阿驍說阿袖的鳥兒雖然不會說人話，卻是有趣的緊。不知道阿袖愿不愿意讓叔叔進去，看看阿驍口中的鷯哥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有趣？”

齊肆像是有備而來，連理由都準備好了。而且這個理由，閻紅袖還找不到突破口，因為齊肆和齊驍都愛逗鳥。

就在閻紅袖準備放棄的時候，一道震怒的聲音響起：

“你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