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術,閻紅袖之前只對齊楊用過,現在是她第一次在人前使用,一如上次那般,悄無聲息,除了施術者,其他人都沒有察覺。
就連江滜的父親江宗主,也是在意識到他動用了禁術才察覺到了一絲端倪。
因為事發突然,唐夕只能眼睜睜看著喻泊言的靈魂被抽出體外,一時間竟忘了動作。齊楊的任務是阻止唐夕擋下長鞭,現在鞭子已經起了效果,唐夕再不做掙扎,他也沒必要繼續。
閻紅袖、江滜、唐夕、江宗主、齊楊都停下了,其他的人也跟著停下,一齊看向漂浮的喻泊言的靈魂。
唐夕之前見過喻泊言的真容,可是其他的人沒見過,所以他們看到喻泊言這副樣子,都驚奇不已。
不是所有人的靈魂和身體都是一個模樣,可就是不完全相同,一般也不會有這么大的變化。
盡管后者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大家卻都是這么認為的。雖然喻泊言的靈魂和神驚月的身體相差甚遠,可就像是等比例縮小了一樣。
也不是完全的等比例縮小,因為在頭發上還發生了些許變化。
明確知道喻泊言不是神驚月的人除了喻泊言本人,就只有愛慕神驚月的江滜和派鷯哥監視的閻紅袖。
現在他們三個人,一個靈魂離了體,一個中了傀儡術,一個造成了前面兩個人的現狀。
不知道江家禁術的唐夕誤以為喻泊言是奪舍了他人,卻怎么都接受不了,一個勁兒的在心里糾結,也不把疑惑宣之于口。對離魂之術略有耳聞的江宗主不知道唐夕的郁結,自己又被江滜那一鞭子弄的是云里霧里的。長了見識的喻家人不甚清楚,只好靜靜等待事情一點一點的浮出水面。
整個院子陷入了詭異的寧靜,原本要倒下的身體也像被這種窒息的氛圍困住般停了動作,發出光芒。
像是要照應身體的光芒,天上懸著的月也抖擻(音sǒu)精神,瞬間光芒大盛,明明不是太陽,卻也讓這一方天地亮如白晝。
月和身體像是在比賽一般,一個比一個亮,最后還是身體更勝一籌。
刺眼的光芒散去,月不服輸般緊跟著恢復到正常的亮度,站立的人也睜開了雙眼,露出了她橙黃如月的善睞(音賴)明眸和煥然一新的形象。
頭兩側各有一塊彎月銀飾,其下穿出兩股辮子,繞至頭后。發間的抹額于右側露出一截,墜子是月白色。無論是右側鬢角處的頭發,還是別處的頭發,無不筆直順滑,如飛瀑落下。
橙黃色的齊胸襦裙,胸前掛著一塊碩大的白玉,是圓月的形狀。短袖外套是深紫色,顏色再濃一些,就能與這夜色融為一體。外套的直領上有菱形的小盒子,襦裙裙帶的末尾系著球形的銀鈴,雖有晃動,卻無聲響。
其他人或許不清楚,但未被光芒擾亂視線的喻泊言卻是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親眼看著身體上的光芒越來越多,越來越亮,星星點點的光芒融進身體里,身體隨之發生變化。首先是右側的卷發變直,纏著的帶子緊跟著消失,然后是抹額上的墜子變色,換了位置······
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喻泊言有一種篤(音賭)定的感覺,不如說是直覺,現在站在她眼前就是原主,神驚月!
是的,但又不完全是。
因為閻紅袖的命令是讓他抽喻泊言,所以江滜直到現在,都是看著神驚月的身體。看到神驚月恢復了他最熟悉的樣子,江滜沒有焦距的眼睛里多了些光亮。
神驚月在站穩的同時睜眼,對上了江滜的眼睛,聲線清冷,卻暗含足以讓江滜癡狂的情愫:
“江滜。”
“咳——咳咳!”
閻紅袖手捏成拳狀,緊緊的抵在胸前,試圖緩解術法反噬帶來的疼痛。事情的發展讓她無法分出心神去應付聞聲趕來給她拍背順氣的齊驍,只能死死的盯著神驚月。
可憐齊驍因為擔心她,甚至爆發靈力沖出了書畫設下的保護罩。自己口中都還是腥甜的,就連忙大跨步走到閻紅袖身邊,扶著她,關懷備至:
“阿袖,這是怎么了?莫不是寒氣入了體?”
可惜,他的關心注定得不到正主的回應,閻紅袖現在沒心情理他。
僅僅只是喚了江滜的名字一聲,剛剛還被控在手里的木偶瞬間掙脫提線,眼睛恢復清明,定定的看著朝思暮想的人,聲音中帶著失而復得的狂喜:
“驚月!”
旁觀的喻泊言也顧不得自己現在還只是個魂體了,雙手合于嘴前,眉毛撇成八字,看上去是傷心,實則是開心,她已經感動得就差流下兩行寬淚了:
嗚嗚嗚~這個就是愛情!
確定江滜已經恢復神智,神驚月便暫時擱下他,扭頭看向快要磕生磕死的喻泊言,伸出了手,像個虔誠的信徒恭敬地等候著神明的恩澤:
“請允許驚月為大人鍛造新的軀體。”
看到神驚月纖細修長的手,不是手控的喻泊言也失了神,下意識收了像是悲痛欲絕的表情,一雙手似受了蠱惑一般抓了上去。等聽清楚神驚月的用詞,喻泊言抓著她微涼的指尖,正想開口詢問,下一瞬腳就沾了實地。
是腳,是實地,神驚月已經為她鍛造好了新的軀體。
發攏于兩側,用珠串系結,彎曲成鬟(音環),剩下的隨意披散。項圈的正中間掛著一塊鏤空的圓形飾品,里面雕的是翻騰的浪花。一層一層的裙子直直到了腳踝,裙帶掐出了不堪一握的腰身。純白的鞋,前端向上翹起,履頭為云頭如意形。
以上是和魂體形態相同,以下是不同的。
鬟上有一股發,以花苞為中心盤旋,像水蛇匍(音仆)匐(音扶)在珍寶旁,隨時準備向覬(音記)覦(音于)者發起攻擊。抹額、發帶、紅繩和鈴鐺統統消失不見,腦后、腳踝空無一物。
有了身體,喻泊言也重新煥發光彩,不再是半透明的白色。
卷發是和夜一般的黑,穿出鬟和些許散發纏繞的珠串是淡琥珀色,項圈是金黃的,鏤空飾品是銀白的,高腰襦裙和翹頭鞋上的云形花紋都是月白。
至于喻泊言眉宇間取代了抹額和墜子的彎月印記,因為出現的時間太短暫,一閃即逝,誰都沒捕捉到它的顏色,連同如鉤的形狀,離得遠些的人甚至不知道它曾經出現過,更別提時間地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