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霧站在幽魂大殿煉天爐前,久久不能平復!在夜海,她緊要關頭使出自身的神力來,震飛了寒膺。那一刻,她感覺到體內神息亂竄,她掌控不了,控制不住,沒有法子調息調經!整個人渾熱不堪,硬是強忍住,壓了下來……
她定定地望著沉睡中的后土娘娘,她想念師父!如今的一切,她毫無頭緒……若師傅在,定會指點一二,令她醍醐灌頂!!而今,一切都只有靠她自己一一理出頭緒來……
離溯死前的最后一句話,究竟藏有怎樣的玄機?幽冥鬼府?是什么意思呢?
無啟陪在她身旁,靜靜地等著她與后土娘娘吐露著心事……他知道,雖然后土娘娘仍在沉睡,給不了兮霧想要的答案,也無法再次指點她,但是她說出來,心里便能舒坦一些罷!!
這萬年來,她都是這么疏散內心郁結的嗎?后土娘娘是她心里的依靠!哪怕只能靠她自己,她亦要在此言語一番……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無啟心疼她的苦楚!哪怕如今有自己陪在她身邊,她亦習慣了自己疏解之法!怎能叫人不心疼……
“師父,無啟都告訴我了……女媧娘娘為了哄我煉出凈清琉璃盞才編出混沌靈石能夠喚醒您的法子來……如今祟煞之氣已煉化,世間再無祟煞!也算圓滿完成了這項任務!只是師傅,徒兒好想念您……”兮霧有些哽咽……她知曉了無法喚醒后土娘娘后,心下無比失落!雖然這兩萬年來早就慢慢磨平了她的期盼,但總歸……還能有一絲期盼!而今,什么也沒有了……
無啟輕扶兮霧肩頭以示安慰,轉而上前一步,朝著煉天爐中央,后土娘娘沉睡著的元神施禮道:“后土娘娘請放心,我定伴隨阿霧左右,全心待她,護她周全!”
只見煉天爐中,冥火突旺,火焰閃著藍光搖曳生姿,仿佛在替后土娘娘表示欣慰!
兮霧見此,嘴角偷偷上揚!她知曉,煉天爐是師傅的發器,自是有靈識的……
“咳……”
無啟話音剛落,身后便響起一聲刻意的咳嗽聲來!
“土伯,今日不是下鬼府了嗎?怎么就回來了?”兮霧趕緊問道。
“啊……巡視了一道,并無所需調配和處理的之事,我便回來了。晚些我還要去趟北海之濱,忖魍所司之惡鬼池已滿,戾氣太重!都是些大奸大惡之人,還未到可輪回之時,我要去加些冥火,搓搓他們的唳氣!!”土伯如實道來!
這些,都是幽冥內部之事!本不該在外人面前提及……只是如今,無啟也不算外人了!起碼在土伯看來,已然是實打實的自己人!!
“辛苦了……晚些,我同你一道去。”兮霧道。
“我……不帶我一道去嗎?”無啟聞言,指了指自己問道。
土伯好奇的看著二人,方才還你儂我儂呢!這下分什么你我……
“我們……我們隨你一道去……”兮霧有些心虛的糾正道。
“哎呦……你們這新婚燕爾的,干什么這么見外?”土伯一臉無奈的說道。
“您……怎么知道我們成婚了?!你們幽冥之人不是不可以出去的嘛……”無啟震驚道。
“嘿嘿……你這小娃娃仙君就不懂了吧!我們有的是去上面出公差的鬼幽,他們帶回來的消息那還能有假?”土伯滿臉得意的摸著自己的長胡子說道。
“那……您不知道我不是小娃娃了嗎……”無啟不甘愿的撇了撇嘴嘟囔道。
“知道哇!我還知道你早已不是什么仙君,散盡神力而后生,是真正的上神!但我小老頭還是喜歡喊你小娃娃仙君……誰讓我們兮霧上神喜歡你呢!我不高興!偏要喊!小娃娃,小娃娃……”土伯如老頑童一般逗趣起無啟的稱呼來!
“哎?土伯……往日里我來幽冥見您這么多回,怎不知你有如此潑皮無賴的一面啊?真應該叫那些小鬼們都上來瞧瞧,他們的鬼帝土伯大人有多幼稚……”無啟雙手叉腰也逗趣起土伯來……
“隨便!要不是看你待我們兮霧上神好,我早就一叉子給你叉出去了,哼!”土伯說著,凌空一抓,握起了岔子在手中,佯裝叉著無啟,嚇唬嚇唬他。
無啟怎會不知這是老頑童的興致上來了,想與他逗趣一翻!他知曉土伯與兮霧的感情,亦父亦長!自是不會真與他生氣的!
隨即從背后空手一托,拿出一瓶早晨從青乾那兒帶來的芙蓉花靈露和一盤子鮮花餅來!
“這是妖族采來的芙蓉花靈露,藍幽靈力屬系,剛好適合您!這餅子是我跟妖尊學做的,阿霧很愛吃,您也嘗嘗……都是甜食!”無啟不忘說道。
早聽兮霧說起過,土伯最愛甜食!大抵是這差事日日苦累,吃些甜食,心里歡愉罷……
“哎這這這……你個小娃娃,竟想賄賂我!”土伯挑了挑胡須道。右手卻是已然伸過去拿了一塊餅子嘗了起來!
“嗯……不錯!這妖界的花果當真是六界中最清香甘甜的!”土伯吃得很開心!連對無啟挑了幾回眉梢!大有:我看好你小子的架勢!
無啟與兮霧相視一笑……都說老小老小!別看土伯平日里兇神惡煞般地模樣,其實也有小孩子心性!畢竟他年長這許多!!早在后土娘娘誕生時他便已然誕生……這年歲……怕是他自己都記不清嘍!!
所謂幽冥鬼府,乃置幽冥地下第六層!此處乃是往生者尚未排到輪回時所居之所。常言道兩百年一輪回,若在世時所修足夠,也可自請輪回司登記輪回簿,使得五百年一輪回!而這諸多時光,皆可在這第六層鬼府安置居所,只是不可隨意外出,只可在第六層自由走動與生活!而幽冥鬼都——則為后土娘娘幽魂大殿所處之處,為幽冥地下第3層!整個幽冥界司職司長、鬼監、鬼差皆可在此置辦住所!只不影響各自司職便可自行上來鬼都!此處與凡間都城無甚差別!除最高處的幽魂大殿無宣不得入以外,其他地方都是可以走動的!且與第六層鬼府一般,有鬼衙,有集市!這是給無須受懲受刑之鬼享受的……
照理說,整個幽冥界,除了鬼都,便只有鬼府最祥和!住的都是些善行修德的好鬼!他們如在凡間時一般,挑選自己的府宅,一如在上面時一般生活!若是有緣分的,說不準還能遇上心動之人,一同生活于此!等到下一次輪回了,若還能保持足夠修行,回來且能再續前緣!豈不美哉?!不能出了幽冥又如何?
兮霧想到離溯最后一言,她到底……知道了什么?是阡澤嗎?若不是阡澤,離溯何故死前仍如此執著此事?可為何……她早不告知自己呢?
阡澤……這幽冥界與他羈絆最深的,怕就是自己了罷!!兮霧想到此,不自覺蹙了眉頭……
正在玩鬧的倆人,見著兮霧此番模樣皆是擔憂不已……
“上神此番……有驚無險!可是有什么發現?”土伯斂了斂神色,問道。
“鬼府……阡澤……有甚聯系?”兮霧直接將心中所想說出來。眼前二人都是她最最信任之人!或許……三個人能聯想到更多容易忽略的細節!
“唉……倒是淵源頗深……”土伯不禁嘆了口氣,若有所思地說道。
“是何淵源?我怎不知?”兮霧趕緊問道!
她與阡澤相識萬余年!怎的從未聽他抑或旁人提起過……
“阡澤乃應龍真身!但如今怕是除了我,世上已無人知曉他的母親,乃我們上任冥王——溟音!”土伯娓娓道來……
“溟音姑姑?怎會……她跟隨師父的時間不比我短多少!我怎從未聽她說起過她還有個孩子?”兮霧十分不解!
原來……阡澤與她不一樣!他是有父親母親的!不像自己……以天為父,以地為母!可是自己卻從不知……阡澤竟是胎生應龍!!
土伯搖了搖頭,接著道:“此事只有后土娘娘與我知曉……就連阡澤的父親——東皇申嬰……都不知!”
“不知?!”無啟睜大眼睛看著土伯!這……這像話嗎?還有自己的父親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誰的?!為何不讓他知曉?!
“嗯……上古天地運生應龍本為心性純良,神力氤氳高深!天生便是守護這天地的神衹!可他的父親卻自覺力量強大,甚覺不公!偏要與天神盤古一決高下!看看誰……才是這天地間的主宰者!他不聽勸……溟音阻不了他!她已身懷六甲,但東皇申嬰渾然不知,仍舊一意孤行!震千山,覆滄海!只為打敗天神盤古,以致上古三界險些天地覆滅!其驚險程度不比萬年前天破地陷那日弱啊……”土伯回憶道……
“妖神東皇申嬰……我聽聞師父講起過,只是當時小,無甚印象……”兮霧思索道。
“我在天卷古籍上看到過……妖神東皇申嬰為一己私欲,棄上古萬靈與天地而不顧!最后一戰,被天神盤古斬于永晝之巔!!真神燃盡!元神亦被混沌之火燒的一干二凈!!終是這一念之差,釀此苦果……”無啟想起之前看過的天卷內容,回憶道。
“不錯……確是如此……只是可憐了溟音與孩子!溟音之靈力,本就屬藍幽系!妖神乃真火應龍!他們的孩子,溟音養不得……阡澤體內的龍火,會不自覺悉出,尋著母體的氣息,鉆進溟音之體內,會傷了溟音!懷胎之時,若不是后土娘娘日日渡力相救,溟音根本撐不住,早就元神盡滅了!!”土伯擺了擺手說道!
“那他二人相戀,豈不是……”無啟實在不好說出口!既會如此相傷,豈不是……孽緣嗎?!
“唉……孽緣哪!藍幽靈力最懼真龍之火!生來便是相克的……又不像我們兮霧上神是天龍神體!那東皇申嬰是妖神體啊……這這……不是孽緣是什么……”土伯實在無奈道!
“所以溟音姑姑一生下阡澤,便將他送走了!是師父,將他元神用封靈術遮掩,對外稱,有機緣撿到他這小小的金烏,將他送至了神界長大……”兮霧此刻了然于心,原是這般……
土伯嘆息著點頭!他從未與人說過此事……若不是今日事情關鍵,他亦不會說起……
有些事,不若就湮沒在這漫漫長河中,隨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