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神前輩……兇神前輩?”無啟已然靠近兇神朱邪!只瞧這背影,竟覺無比熟悉!她端坐于地,卻掩不住窈窕纖瘦的身姿,想必定是美人沒錯了……
聞聲,兇神朱邪竟緩緩轉過身來……
“你是?”她竟開口問道。
無啟瞧得真切!她確是一縷殘識!但周身只有些許上神之氣息!甚至有些許魔氣……這模樣,這面孔……竟……有些忖幽的神似!!
“萬年孤寂,前輩可還好?”無啟禮貌有加,他雖是試探,倒也并不想隨便激怒對方!
她眼神充滿了絕望,聽聞此言,眼淚竟滑落而下!
“我乃魔界之人,數千年前身受重傷,冒險來此尋采九天神蘑,以延壽命……”那女子竟自顧自的述說起來……
無啟瞬間明了!趕忙問道:“忖幽……可是前輩之女?”
“你……你是九重天的人!怎會識得小幽?”她有些三分懷疑,三分警覺,四分擔憂!
“前輩放心,小幽現在妖族,不日將與妖尊成婚,亦是得到忖魍前輩首肯的。”無啟一五一十說出來。他心下已了然,眼前之人定是忖幽失蹤多年的母親無疑!
聞言,她眼里噙滿淚水!心間一切牽掛與擔憂皆已放下心來!只顫抖著說道:“好……好好……如此便極好!”
“前輩當年,是被吸進封印,當了替身?”無啟言歸正傳,抓緊問道。這封印實在霸道,若久留于此,恐怕法力漸弱,到時怕是真的出不去了……
她點了點頭,盡力平緩了情緒道:“我本命喚綺巳,是忖魍發妻。我知他心之所向是這天地蒼生,我們注定無緣相守,只是苦了小幽……那日我被一股強大力量直直吸進此處!魔族中人誰人不知這鎖魔山火口封印的是那兇神!!我心知必是一死!只是沒想到,她竟留我一縷殘識,日日在此替她受劫難!”
“前輩,兇神離去已久嗎?九重天竟不知如此!怕是大事不妙!”無啟緊鎖眉頭!他雖已有心里打算,卻在切切實實聽聞此間關鍵后,還是倒吸一口涼氣!
“我在此恍恍惚惚,早已不知過了多久……我這縷魔魂哪里經得住混沌之火日日煎烤……是她日日為我渡力,瞧,我這周身的上神氣息,便是她所渡!將我殘魂包裹其間,做出這般障眼法來蒙過九重天,總歸能多騙一時!”綺巳嘆息道。她又有什么法子!這縷殘魂沒有法力,她甚至連自戕都做不到……
無啟一邊聽著一邊思索,照這般看來,兮霧上神取混沌火種加固之時,那兇神大抵已然出去了!只是這么久,她為何不現身?女媧娘娘的話猶在耳畔!兇神并未強力破除封印,她日日受此混沌之火煎熬,靈力定大損!只怕是無須誘她出來重塑神體,她自己便已然偷偷破印,重塑神體去了!!
是啊,她可是兇神!又豈會坐以待斃……只是不知如今她躲在何處?一旦她神體再成!他和兮霧,和整個九重天都將束手無策!
打不過啊……當真是打不過……
“仙君既已知曉兇神出逃,須得早日回九重天打算!妖尊為人正直,心懷蒼生,早年與忖魍交情不淺,小幽如此歸宿,我放心。”綺巳嘴角竟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前輩放心,妖尊青乾實屬良配,他待忖幽極好。”無啟寬慰道。
她如今只是一縷殘魂,只差一口氣罷了……無啟無能為力……他若解開這兇神之力,那綺巳瞬間便會被這混沌之火燃燒殆盡!若他不解開,綺巳將繼續在此煎熬!直至兇神之力漸弱散去,殘魂被這混沌之火燒盡……總歸……不是個好結局……
“還請仙君盡力一試,解開我身上這些上神氣息!我早已是灰飛煙滅之人,這縷殘魂……煎熬太久了!執念皆已放下,還求仙君結下這善緣……”綺巳懇切道。
她的執念,莫不過于忖幽之安危!如今既已知曉女兒已有歸宿,且也做到父親,她實在欣慰,了無牽掛!
“前輩……”無啟實在不忍,只得深深嘆氣……
“求仙君結了這善緣罷!”綺巳語氣懇切……
“好。”無啟別無他法,只好無奈應下……
抬手施法,緩緩解開朱邪留下的上神氣息!眼見這混沌之火直逼綺巳,由下向上緩緩燃燒!!不一會兒,綺巳面露微笑的臉龐便已然消失在這封印里!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在笑,解脫了……
無啟心下難受!他乃五色神土真身,卻仍救不了忖幽母親,他無力……想到此,數萬年間,多少生靈涂炭!兮霧的心里,還有多苦……
深深嘆一口氣,無啟已覺混沌之力漸弱,只得趕忙離去!!
“無啟!如何?有沒有受傷?”兮霧一把上前拉住他的手,關切的看了看全身上下!
無啟搖了搖頭,輕聲道:“無事。只是兇神早已偷偷破印而出,不知躲在何處重塑神體!”
“方才我看火口下兇神身影消失,便猜到大抵是障眼法……”兮霧微微嘆了口氣道。
“那身影……是忖幽母親——綺巳的殘識。”無啟一五一十地說道。
兮霧略感吃驚!這要讓忖幽知曉,該多心疼……
“走吧,出來許久,咱們回去顧府看看,邊走邊說……”無啟拉起兮霧的手,柔聲說道。
兮霧點了點頭,跟在身旁,好一對神仙眷侶!
…………
蒹葭萋萋,芳草萋萋。
夜海表面平靜,實則外圍早已守滿了魔軍!
曼羅雖每日與阡澤靜靜地享受這人間煙火的恬淡,但卻也并不癡瞎!阡澤這種種舉動,她看在眼里……
“阿澤,我把九天神蘑做成湯,味道可還好?”曼羅甜甜一笑,柔聲問道。
“你做的,自然是最好吃的!”阡澤寵溺一笑!
“你近日好似很忙,如今六界并無戰事,就不能多來陪陪我嗎?”曼羅嬌嗔的抱怨道。
“是我不好。如今我已歸來,魔族也不能讓人欺負了去,只是帶領他們值守邊界,不至懈怠罷了。”阡澤輕撫曼羅的青絲,溫柔道。
曼羅不再說話,腦海中浮現了點點記憶……
她頭疼欲裂間,想起了些過往。她假裝無事,只是為了伺機而逃!!如今魔族邊界守滿了人!怕是很難……
只是能逃去哪兒呢?無夢酒肆是回不去了!九重天和幽冥,她都去不了……為今之計,只能去妖族……
可是她害怕!怕阡澤為了尋她與妖族開戰!!為了她一人……七千年前的慘烈,她不想再次重蹈覆轍……只是眼下,還需與兮霧取得聯絡,方能從長計議……
七千年前,她為何身子漸弱?是他!是他……是阡澤啊!!
他日日汲取自己體內曼陀羅真力,使得自己愈發虛弱!直至昏迷不醒,身形愈發單薄!什么為了她取萬鬼之魂!為了她攝仙靈之魄!都是借口!!
那日在小木屋,離溯的話縈繞耳畔……都是……棋子……罷了!!
曼羅不知七千年前是誰救下了自己!亦不知自己是如何化為人形!這一切……恐怕從一開始,便是計劃好的罷……自己的存在,就是計劃中的一環……
曼羅這些時日無比冷靜。自打那日,她在無夢酒肆遇到兮霧、無啟及青乾以來,她便已有準備!自己的過去,怕是并不簡單……夢中的人兒,一步一步走向清晰……她知道羽陽的出現不是巧合,更明白阡澤的目的不簡單……
他究竟……想做什么?當真想要這六界傾倒覆滅嗎?
她不能繼續被困在這里!她得想辦法出去……她體內的曼陀羅真力不能再次被阡澤奪走!
曾經,她無意間在書卷上看到晾酒的古法——以曼陀羅汁液入酒,口感清咧,回味甘甜,晾造時,當以曼陀羅真力為引,方可抵消曼陀羅汁液之毒。
正好閑來無事,她便試著照這法子晾造了幾壇,沒承想,出酒飄香十里,色如夕陽余暉,令人聞著便已心醉!!
緋日西沉,往昔歲月無可追;夕夕落日,紅滿他朝待相隨。
這是阡澤第一回飲下落日紅時所作之詩。他微醺,念的深沉。曼羅只覺是阡澤與她情之所切,每每一人獨處書寫時,便將它寫下。
直至現在,兮霧仍以為此詩乃她所作罷了……萬年前,兮霧小住夜海木屋,曾經看到過她寫的字——
“這詩……情意繾綣,深沉摯摯……”兮霧上神眼神有些落寞的喃喃道。
曼羅瞧她這般模樣,怕是想起昔日里,與阡澤神尊的情意來,怕她知曉乃魔尊阡澤所作,心中更加苦悶,故而安慰道:“我這是隨意寫來打發打發閑暇……”
兮霧淺淺一笑,微微嘆了口氣,這句詩,便記在了心里。
曼羅回憶起往事來,心間仍是按耐不住的窒息!她知自己出不去魔界了……她心中期盼兮霧再次來此探望她!哪怕是一次,也好……
遙望著蒼巖山的方位,曼羅堅定了自己的逃離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