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應(yīng)該不燒了吧？”
放在額頭的手背微涼，王向陽后知后覺的想起，這么冷的天氣，她居然就是趴在地上睡了一夜。心頭沒來由的一緊，開始絮絮叨叨的翻騰出一朵又一朵泛著酸澀又微微帶著一絲微甜的泡泡。看著仍舊眼神迷糊、睡意朦朧的秦桑，想要伸手去扶，身體越軟軟的根本沒多少力氣。抿了抿唇，王向陽喉嚨滑動良久，這才緩緩開口：
“你，昨天夜里一直都是這樣趴在地上睡的？”
“嗯~~”
秦桑搖了搖頭，明顯還沒睡飽的沙啞嗓音聽起來透著絲小小的哀怨：
“昨天我是基本就沒怎么睡！能趴在地上睡覺的時間不長~~很短~~”
愧疚猶如一頭活潑好動的小野獸，肆意在心間的花田里左突右沖。一向能說會道很是長袖善舞的人，此時此刻卻連一句精致的感謝都擠不出來，只干癟癟的擠出一句：
“昨天，謝謝你了！”
“不客氣，辛苦費兩千，現(xiàn)金還是轉(zhuǎn)賬？”
看著果斷伸到眼前的手掌心，王向陽忍不住嘴角不斷上揚的笑意。人都還沒完全睡醒，就已經(jīng)開始討起債來了！看著不像是在開玩笑的秦桑，王向陽憋著笑再次確認(rèn)：
“你，是真的打算跟我要錢？”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我借房子給你住，還照顧了你一整夜，害得我自己都沒怎么睡覺。再加上早上還得供你一頓早飯，收你兩千都是親情價好嗎？”
王向陽用力抿了抿唇不斷試圖揚起的唇角，仔細(xì)一想，似乎還挺在理的。挑眉點了點頭：
“好！那就兩千！我等下會轉(zhuǎn)你五千，今天晚上，還要請你再費心一晚！多出來的一千，算是你的辛苦費！”
“什么？”
以為自己一夜沒睡好出現(xiàn)了幻聽，秦桑掏了掏耳朵，聲調(diào)明顯拔高，臉上的睡意也徹底醒了。
“我說，我想再買一個晚上的居住權(quán)！可以嗎？”
“為什么？”
“因為……”
不止是問的人，連被問的人也開始糊涂了起來。是啊，為什么？破舊的小區(qū)連個電梯都沒有，甚至樓下入口處的燈都還壞了，昏暗的燈光也就是明顯能看得清階梯不至于讓人看不清楚一腳踩空。老舊的扶手稍微大點力道都怕給撞翻了。屋子里，嗯，屋子里，雖然舊是舊了點，但是卻不失溫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這個人，讓人莫名的心安……
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唇，王向陽突然有些詞窮。眼瞼垂下，視線突然有些不敢對上那雙微微透著些許火氣的眸子：
“呃，我好久沒有這么舒服的睡過一個好覺了。雖然前面燒得迷迷糊糊的很難受，但是后來真的睡了個很好的整覺……”
“不行！”
不容對方繼續(xù)說完，秦桑斬釘截鐵的斷然拒絕。開什么玩笑，昨晚那是因為事出有因，總不能把一個發(fā)著高燒的人扔在大街上不管不顧。現(xiàn)在可不一樣了。
“為，為什么？”
這次，問為什么的換成了王向陽。只是被問的人卻并不似他先前那般底氣不足，雙手掐腰站起身，底氣十足、火力全開：
“為什么？呵！大哥，你有的是錢，五星級的總統(tǒng)套房也由著你去住，我這種老破小的小房子，您住著不覺得委屈了您自己呀？”
“不委屈啊~~我覺得特別好！”
真心實意的快速搖了搖頭，王向陽就差舉手朝天發(fā)誓了。
“雖然小了點，但是很有家的溫馨啊。我并不是什么富二代、富三代，現(xiàn)在的一切全都是靠自己白手起家。十幾年前，我和憶珍還有小浩住的房子跟這里也差不多。別說這里了，就是酒店的大堂我也睡過！”
眨了眨眼，雖然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惱，秦桑還是非常有風(fēng)度的選擇了不計較這位有錢人的明褒實貶。畢竟，自己沒錢只能住得起這種老破小，也是不爭的事實。
“可是，你不需要回去工作的嗎？”
“事情告一段落了，我也想給你放個假。所以，這兩天我都有時間！”
秦桑：你有時間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秦桑恨恨的心里腹誹著，嘴上卻沒辦法對著一個剛退燒的病人疾言厲色，只能換個方式問道：
“為什么？”
“因為~~”
剛發(fā)完燒的腦袋還沒徹底恢復(fù)正常運轉(zhuǎn)，王向陽的頭腦風(fēng)暴進(jìn)行的并不順利，索性破罐子破摔，開始故作虛弱：
“哎呦，我這頭好暈啊~~渾身怎么一點力氣都沒有？秦小姐，能不能麻煩你再幫我量一量體溫，是不是又開始有點燒起來了？嘶~~早上還是有點涼呢~~”
“嘿~~我還，我還就……”
還真就沒什么辦法。看著將自己老老實實像個蠶寶寶一樣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王向陽，秦桑無語問蒼天，再次明白了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裝可憐得寸進(jìn)尺的操作，和王浩那家伙活脫脫就是一個模子里蹦出來的。
要說真把人一腳踹出門去，畢竟對方是小浩子的生父，而且還是個剛發(fā)完燒的病人，似乎確實有點不太仁道。而且，昨天還是自己累死累活把人給搬回來的，就是說人家擅闖民宅都還不太成立。
長舒口氣，秦桑不斷告訴自己：’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看著閉眼裝睡的王向陽，到底還是沒有暴力將他連人帶衣服扔出去，拉緊窗簾、關(guān)好房門，算是默許了他的留宿申請。
短暫的假睡不成想沒過多久就真的再度沉沉睡了過去，從日出東方到日薄西山，要不是秦桑實在看不下去將門敲的砰砰響，處于半夢半醒、靈魂仿佛漂浮在云中的王向陽覺得，自己還能繼續(xù)一直睡到第二天的天亮。
大大的伸了個滿足的懶腰，王向陽像只剛睡醒的慵懶的大貓，皺了皺鼻子，飯菜的香氣透過微微打開的門縫飄進(jìn)鼻翼間，讓兩天一夜幾乎沒有吃飯的王向陽瞬間食指大動。穿著睡衣汲著拖鞋就沖到了餐桌前。
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幾道菜，廚房里的忙碌也明顯已經(jīng)進(jìn)入到了尾聲。熟悉又陌生的畫面讓王向陽心下一暖，眼前的場景和從前和亡妻在一起時的畫面不期然重疊，一瞬間，王向陽甚至有些恍惚，此時此刻的自己到底是在夢中？還是，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
“愣著干嘛？幫忙拿個碗筷呀！”
不算太客氣的聲音將四處漂浮的神思瞬間拉回，王向陽低頭苦澀一笑，腳下卻下意識的奔進(jìn)廚房接過秦桑手里的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