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就像是一種精神香煙,明知有害,卻又無從戒斷。
沒了工作,也就沒有了必須一大早起床的動力。身體再度毫無緣由的痛了起來,后背像是背著千斤重的東西,壓得秦桑渾身疼的難受。呆呆的躺在床上發著呆,可其實腦子混亂的根本拼湊不起一個完整的思緒。
肚子從早上開始喧鬧了一陣饑餓感之后也就消停了,分明心里清楚自己應該起來動一動,至少也該給自己弄一口吃的。可渾身的力氣卻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似的,完全沒有辦法撐起這句軟趴趴的軀殼。
累,好累。像是一條瀕死的魚,快要因為缺氧緩慢死去。秦桑呆愣愣的望著天花板,腦袋混沌著,一陣一陣的緊縮著發疼。眼淚毫無征兆的涌出了眼眶,蟄得眼角生疼,秦桑只眨了眨眼,連抬起手揉一揉眼角的力氣也提不起來。
又是這樣!去度假遇見王浩之前,她就因為情緒的極度低落煎熬了好一段時間。那時至少因為還有一份不得不去上班的工作,逼得秦桑每天仍舊按部就班的起床、掙錢。好在后來稍微恢復了些,也知道繼續頹廢下去對自己的危害有多大,秦桑果斷的請了假,選了個自己一直想要去的海邊。
此刻,徹底沒了任何心里負擔的秦桑卻只愿如死尸般無力的躺著。她不想動,也沒有力氣動。窗外的斜陽歪歪斜斜的透過窗簾灑進來些許光亮,秦桑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一個意識在虛弱的提醒自己起來走一走,可惜那聲音太弱,根本喚不起沉甸甸的軀體。
‘為什么會這樣呢?為什么每次一遇到對自己稍微示好的人,就避之唯恐不及?為什么,為什么就連奢望幸福的膽量都沒有?’
‘他應該不會再來了吧?被那么無禮的趕出去,那么高傲的一個總裁,肯定很多女人圍著哄著,他怎么可能會喜歡上我呢?’
‘只是拿我當替身罷了!我這樣一個又老又丑又窮的老女人,有什么值得別人喜歡?沒人會喜歡我的,怎么會有人,喜歡我這樣的人呢?呵!’
‘好苦,嘴里怎么這么苦?人,真的可能會心傷而死么?傷心死的人,會是什么模樣?’
“沒有工作,沒有家庭,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什么都沒有!秦桑,你什么都沒有......”
“秦桑!秦桑你在家對不對?秦桑?”
門外似乎有誰敲門的聲音,秦桑木然的緩慢轉動了幾下眼球,苦澀一笑,只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怎么會有人來找我?呵呵,這個世界,沒人愛我,我也,不配被愛!’
心里好像住進了一只可怕的怪獸,一點一點吞噬著全身的力氣和活力。甚至就連呼吸,都是那樣的沉重無比。
秦桑咽了咽干澀的喉嚨,理智想讓她起身,可身體卻如何也動不起來。閉上眼,任憑眼淚滑落臉頰,心里的空洞和絕望如滔天巨浪,一次次淹沒秦桑的理智。
看不到希望,她的人生,看不到一丁點的希望。
“秦桑,抱歉,雖然你可能會不高興......我,有你家里的鑰匙,我這就開門進來了!”
站在門外等了近一個小時,王向陽從一開始的無奈再到此時的擔心,他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說服自己無限期的等下去。他更不相信秦桑會是那種任由他在外面敲門卻始終不做任何應答的人,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秦桑出事了。
越想越覺得心下惴惴然,王向陽再顧不得其他,掏出始終帶在身上卻并未使用過的鑰匙,果斷打開了房門。不顧一切的沖進屋里,卻只見秦桑面容煞白躺在床上,嘴唇已經干澀起皮,眼角仍舊不停在涌著淚珠,仿佛一朵即將枯萎凋零的花朵,一個,垂死的病人。
王向陽只覺得心臟被狠狠一把揪住,當初亡妻憶珍臨死前的畫面像是又一次在眼前上演,王向陽手里的東西嘩啦啦落在了地上,眼底逐漸泛起幾縷血紅,身體不受控制的沖了過去:
“秦桑,秦桑!你醒醒,你怎么了?哪里疼?告訴我,告訴我你哪里痛?不,不對,不對,冷靜,叫救護車,對,叫救護車......”
單手抱起秦桑的上半身,緊緊摟在懷里,王向陽渾身僵硬的緊繃著,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個不住。隨后想去口袋里掏手機,這才發現手機并不在身上,而在外套的口袋。
“該死的,我為什么不把手機拿在手里?秦桑,秦桑你怎么樣?你......”
“你,怎么來了?”
秦桑諳啞的聲音干澀沙啞,許是一直在哭的緣故,鼻子里的囔囔音很重。一天一夜沒有吃飯,說話的聲音也顯得有氣無力。陷入驚懼中的王向陽只以為秦桑也得了重癥,抱著她的手臂死死圈住秦桑的同時,抑制不住的顫抖讓秦桑也感知到了他此刻的緊張。
聽到秦桑的聲音,雖然低微,好歹還是給王向陽七上八下的心注射了一劑強心針。王向陽顫抖著伸出去想要拿手機的手忍不住死死抱緊秦桑,用力的抱緊,像是要將她的身體融進懷里的一般
“不要再丟下我,求求你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憶珍,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不要丟下我,我好怕,我其實真的好怕......”
斗大的淚珠噼里啪啦落在臉上,脖頸間,熱熱的、溫溫的,酸澀異常。秦桑喉嚨干澀的厲害,卻不知為何,身體里竟奇怪的生出了一絲氣力,緩緩地、輕輕的環住了王向陽的腰,臉頰抵著他砰砰亂跳的胸腔,用嘶啞的聲音柔聲安撫著:
“別怕,別怕......”
說著,說著,原本已經停止了哭泣的臉再度糾結到了一起,忍不住嗚嗚咽咽著哽咽了起來。秦桑自己也說不清,這眼淚究竟是為她自己,還是為著身旁這個正身體顫抖著、無助哭泣著的男人?
這個看起來什么都打不倒的男人,原來,也會這般無助的哭泣。像個,迷路的孩童。
秦桑的心沒來由的跟著一起揪痛了起來,麻木到幾乎快要無感的四肢,逐漸開始恢復了知覺。
雖然不愿承認,可秦桑不可否認,這個溫暖的懷抱,給她重又注入了生的力量。不管,是源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