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方赫如此肯定的話語后,葉茂成的臉色先是一沉,隨即便緩過勁來了,反倒露出了幾分喜色。
張家強(qiáng)卻不管這些,疾聲說道:“他.媽.的,茂成,這次多虧了方大師,要不然,你我兄弟可就栽了!”
在這之前,方赫和葉茂成一直在小聲交流,商榮華、王不才等人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但卻沒法確認(rèn)他們到底在說什么。張家強(qiáng)這話一出,將現(xiàn)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包括正在梅瓶前裝模作樣品鑒的趙祥豪。
張家強(qiáng)的話音剛落,葉茂成忙向其使眼色,古玩交易不比其他,有些事心里有數(shù)就行了,沒必要說出來,否則可是要壞事的。
張家強(qiáng)本就非古玩圈里的人,五千萬差點被人騙去,心中正怒的不行,看到葉茂成的眼色后,不但不領(lǐng)情,反倒更為大聲的說道:“茂軍,這等坑蒙拐騙的事興他們做,不興我說呀,這是什么強(qiáng)盜邏輯?”
葉茂成意識到可能要糟,但既然張家強(qiáng)的話已出口,只能隨機(jī)應(yīng)變了。古玩這一行雖考究的是眼力,但如商榮華這般處心積慮的搞一個高仿梅瓶來蒙人,確是他不對在先。如果放到桌面上來說道的話,葉茂成并不懼對方。
葉茂成剛想到這兒,天地樓的王不才冷聲說道:“葉總,張總好像有話要說,三位請過來,有什么話,我們放到桌面上來說!”
天地樓作為本次交易的中間方,任何一方對交易有意見或看法,他們都必須站出來。王不才和葉茂成之間低頭不見抬頭見,關(guān)系不錯,盡管如此,他這話也很有幾分不客氣之意。
“對于這只所謂的四愛梅瓶,我們確實有點不同的看法。”葉茂成嚷聲說道,“方少、家強(qiáng),我們過去!”
葉茂成也不是泥菩薩,差點被人誆去億萬巨財,換作誰,心里都不會痛快。若不是顧及古玩收藏的特殊規(guī)矩,他根本不會和對方廢話,直接報警捉人了。
盡管心里火大的不行,但葉茂成表面上看上去還是聽冷靜的,起身之后,在方赫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拜托之意溢于言表。
從張家強(qiáng)發(fā)飆的那一刻起,葉茂成便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了,他們的依仗便是方赫之前的判斷。若是方赫看錯了,這確是一只真品四愛梅瓶,那他葉茂成丟的可不是僅僅是面子。
那樣的話,趙祥豪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這事公布出去,屆時,將會對茂軍拍賣行的信譽(yù)產(chǎn)生致命的影響,甚至?xí)虼硕P(guān)門閉戶。
買家明知從拍賣行購來的物件價格要遠(yuǎn)高于市場價仍趨之若鶩,主要便是買個放心,不用擔(dān)心打眼受騙。試想一下,茂軍拍賣行的老板自己都搞不清楚東西的真假,以后誰還敢再到他那兒去拍物件呢?
王不才不等葉茂成三人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問道:“葉總,不知你們對這繪制著四愛圖的元青花梅瓶有何見教,這兒沒外人,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王不才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并不是他和商榮華有多深的交情,而是梅瓶如果真有問題的話,他不光會丟掉一大筆傭金,天地樓的聲譽(yù)也會受到影響。
天地樓主要做的是同行之間的生意,交行價本就不高,他們能提取的傭金有限。王不才做這行,主要看中古玩交易周邊衍生的利潤。天地樓號稱銷金窟,吃喝玩樂一條龍,應(yīng)有盡有,這中間的賺頭大著呢!
天地樓雖不以賺取雙方交易的傭金為目的,但這只梅瓶的價格太高,如果交易成功的話,王不才便能從中得到數(shù)百萬,沒有誰會傻到把錢往外推的。
看到王不才一臉陰沉的表情,張家強(qiáng)心頭的火噌的一下就上來,上前一步,怒聲說道:“王總,你們古玩這行的規(guī)矩我雖不懂,但做生意都講究個貨真價實,你用這假貨來忽悠人,未免也太不講究了吧?”
張家強(qiáng)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的臉色都變了。
古玩行當(dāng)?shù)牡谝淮蠹杀闶钱?dāng)著別人的面說東西是假的,這不光表示撕破臉皮,還有不死不休之意。
果然,張家強(qiáng)的話音剛落,商榮華便一拳砸在了身前的實木茶幾上,只聽見嘭的一聲,隨即便是一陣嘩啦聲,茶幾上茶杯、茶壺都隨之蹦跳了起來。
“姓葉的,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個交代,我和你沒完!”商榮華青筋暴跳,怒聲喝道。
葉茂成并沒有被商榮華的氣勢鎮(zhèn)住,冷聲說道:“姓商的,有理不在聲高,你做過什么,心里不清楚嗎,難道非要我這位小兄弟當(dāng)面說出來?”
在這之前,葉茂成曾兩次查看過這只四愛梅瓶,均未能看出問題,這會只有把這“功勞”往方赫身上推了。
除此以外,葉茂成也希望商榮華知難而退,雙方不至于徹底撕破臉,因為到這會為止,他仍不確定方赫是否能準(zhǔn)確說出這只四愛梅瓶的貓膩來。
古玩這行不同于其他行業(yè),就算你看出這是一只高仿的梅瓶,也未必能拿出證據(jù)來。證據(jù)在瓶子里面,要想那證據(jù),除非將瓶子砸掉,不過商榮華顯然是不會同意那樣去做的。
聽到葉茂成的話后,商榮華微微一愣,一下子不知該如何作答,悄悄用眼睛的余光瞥向正從展臺邊走過來的趙祥豪。
趙祥豪在葉茂成對面站定后,面帶微笑的說道:“葉總,說實話,我和崔老都沒看出這只瓶子的問題來,崔老,對吧?“
趙祥豪身邊的這位老者便是金陵知名古玩大拿崔石,尤其擅長瓷器鑒賞,放眼江南省,如果他稱第二的話,便沒能敢稱第一了。
祥豪拍賣行在短短數(shù)年之內(nèi)能迅速崛起,崔老的作用功不可沒。據(jù)說,當(dāng)年趙祥豪為了能說動崔老,送出了想好拍賣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由于崔石和祥豪拍賣行的關(guān)系太過密切,在這之前,葉茂成才沒有請其幫著鑒定,否則,這消息早就傳到趙祥豪耳朵里了。
崔石聽到趙祥豪的話后,輕點了一下頭,不過隨即他又開口說道:“由于時間關(guān)系,我只是粗略看了兩眼,暫未發(fā)現(xiàn)瓶子有什么問題。”
人老成精!
崔石并沒有把話說死,余地留的很充足。
趙祥豪此刻根本無暇顧及崔石的小心思,接著說道:“既然葉總身邊臥虎藏龍,不妨請這位小兄弟為我們釋疑解惑,我想商總是不會介意的。”
趙祥豪說到這的時候,抬頭看向了商榮華,四目相對之時,沖其輕眨了兩下右眼。
看到趙祥豪的示意后,商榮華意識到他剛才太過沖動了,說過頭話的是葉茂成的人,對方如果拿不出真憑實據(jù)來,他便可以倒打一耙了。
想到這以后,商榮華的嘴角微微上揚,硬是擠出一絲笑意來,開口說道:“趙總說的沒錯,如果這瓶子真如張總所言的話,回去后,我便讓朋友把它砸掉,省得拿出來魚目混珠、害人不淺!”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
商榮華的應(yīng)變能力極強(qiáng),三言兩語之后,他竟變成了受害人,這可真是咄咄怪事!
“好,既然商總松口了,趙總對此也很是期待,那么葉總請吧!”王不才便說,邊沖葉茂成做了個請的手勢。
雖說在場的人都知道發(fā)現(xiàn)瓶子有問題的是方赫,但由于他是個無名小輩,所以都只認(rèn)葉茂成說話。
“慢著,王總,方少只是我的朋友,他愿不愿意出手,我可做不了主!”葉茂成沉聲說道。
“怎么,這時候打退堂鼓了,不行,姓葉的,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我和你沒完!”商榮華尖聲叫道。
“姓商的,你急什么呀,我的意思得是先問一下方少的意見。你這瓶子不會真是高老八吧,被人說中了,這才急眼的不行!”葉茂成針鋒相對道。
看到商榮華的異常表現(xiàn),葉茂成這會也對瓶子的真假存了疑心,這話便又試探商榮華之意。
“葉茂成,你……”商榮華說到這時,停下了話頭,不知如何再往下說了。
“行了,葉總、商總,你們都別爭了,先聽聽這位小兄弟的意見!”王不才沖著方赫說道。
葉茂成冷哼一聲,轉(zhuǎn)頭看向了方赫。
之前,葉茂成之所以這么說,便想幫方赫找個借口。
誰也沒有規(guī)定方赫必須說清楚這只梅瓶的問題出在哪兒,他要是推辭的話,商榮華、王不才誰也沒辦法。
方赫沒有開口,只是沖著葉茂成輕點了一下頭。
“這位小兄弟同意了,葉茂成,這下你沒話說了吧?”商榮華一臉興奮的說道。
“有話說!”葉茂成沉聲道,“方少不能白出手,商總,行內(nèi)的規(guī)矩,我兄弟不懂,你不會也不懂吧?”
葉茂成不愧是在古玩行里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將張家強(qiáng)之前的過頭話給抹平了,還反將了商榮華一軍。
商榮華聽到也茂軍的話后,心里雖很是不快,但也無可奈何,誰讓人家說的在理呢!
“商總,我看你那只碗不錯,要是這位小兄弟真能鐵口直斷的話,不妨將它作為謝禮!”葉茂成說道。
商榮華猛的一拍大腿,故作豪爽道:“行,只要他能說的我信服,那這碗便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