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嚇死你。”
東門不周將腦袋靠到云卿肩膀上，隨后牙癢癢地咒罵道。
云卿將手往后伸，摸摸他立在斗笠邊上的兔子耳朵。
“好啦，好啦。”
兔子還是很聽話的，只是摸摸耳朵，便能夠哄好。
一行人御劍整整兩天后，總算從人間到了海域東海的邊界，海域同鬼域不一樣，鬼域還沒進去便能夠感覺的一種汗毛肅立的蕭瑟之感。
而海域則是一種博大之感，望著一望無垠的大海，湛藍的的波濤同天相接應，點點漣漪之下涌動著無窮無盡的怒火和力量。
“小姐，我們先下去休整一番。”
這港口和海灣今日當真是出乎意料地熱鬧，遠處隨處可見插著不同旗幟的航船，一條條鮫人從船上跳下去，濺起一片片水花，那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淡淡的藍色，很是好看。
“選離海岸遠些的客棧，離這些宗門遠一些。”
在巨大利益的驅(qū)使下，這些宗門子弟同他們所厭棄的鬼修相差無幾。
云卿突然想起龍傲天，他這次出關，難不成也是因為這天水晶草？
四人御劍來到離海岸線遠些的小客棧，這客棧十分破舊，修仙者自喻矜貴，自然不會屈尊來到這里。
“幾位仙尊還是去其它地方吧。”
客棧前邊坐著一位老婆婆，她臉上都是褶子，一雙眼睛因眼皮耷拉下來，瞧著便只有一條縫那般大小。
“為何？”
卜桑手里拿著銀子，另一只手撐在柜臺上，問道。
老婆婆嘆口氣，“這可不是給仙尊住的地方，是給……鮫人的。”
鮫人？
這算得上是意外的驚喜，她想找鮫人，結(jié)果直搗黃龍，到了人家老巢。
“鮫人也是人，修仙者也是人，樓上有空的房間，只是一個休憩的地方，何必那般講究？”
“唉，既然四位仙尊不介意，那就請隨意。”
這客棧很是潮濕，同以往的客棧大相徑庭，沒有被收拾得很干凈，隨處可見的是海藻和滑膩的苔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魚腥味，還有點點奇異的香味。
云卿觸碰到欄桿，這觸感是濕滑的，仿佛有鼻涕在上邊，她趕緊縮回手，亦步亦趨地來到二樓。
藏樓被派去打聽消息，東門不周從進門開始就捂著鼻子不停地作嘔。
因為是兔子，嗅覺不是比人類好那么一丁半點，在他的鼻腔里邊，仿佛是無數(shù)只死魚在散發(fā)惡臭。
“嘔~”
門口本來探出腦袋來的幾個小鮫人立刻把腦袋縮回去，云卿從空間里邊去除兩顆丹藥，隨后放進自己的香囊里邊，再將香囊掛在小兔子的脖頸上。
“好點了嗎？”
“嗯，還是有點難受。”
東門不周習慣這樣子依靠云卿，第一次見到云卿，云卿就是這樣變扭地抱著他，將他的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卜桑你先帶不周進去。”
哪里知曉這只兔子這么聞不得魚腥味，云卿輕拍東門不周的肩膀，隨后示意卜桑。
“到房間里記得點上香薰。”
“是，小姐。”
卜桑虛浮著東門不周的肩膀，心里卻嫌棄得萬分，一個男人怎么還這么嬌滴滴的。
想起那天晚上他一聲不吭地跑到他的房間里面，黑燈瞎火的摸到是一個人，往上邊摸時卻發(fā)現(xiàn)者哪里是個人，分明就是一直兔子腦袋。
給他心理陰影面積都嚇得全覆蓋了——
“咚咚咚。”
云卿沒想到他們會這么輕易地給她開門，門里邊的小鮫人排成一排跪在地上，他們學著父母的樣子，將頭靠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貼著。
“起來吧。”
這樣陣仗，云卿都覺得很不好意思，她隨手抱起旁側(cè)的一只小鮫人，望著他擺動的尾巴，又小心翼翼地放下來。
“我可有燙到你？”
剛剛那輕微的觸碰，她便能感觸到他冷冰冰的溫度。
“不燙，暖。”
這對于小鮫人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恩賜，他只聽過父母挨過修仙界人的鞭子，確從未聽過仙尊抱他們，還問他們燙不燙。
“不到海里生活？”
云卿粗略目測一下，這一個房間里邊沒有床，只擺放這一個水缸，鮫人大概有四只。
這小鮫人是個男孩，頭上扎著一個小揪揪。
“阿父阿母說最近東海不太平，讓我們先上岸生活。”
聽完這話后，云卿抿嘴只覺得奇怪。
修仙者無法進入東海深海域，按道理來說，留在深海想比陸地會更加安全些。
“在客棧里住得習慣嗎？”
小鮫人努力搖頭，提起這個他的眼睛眉毛都擰巴在了一起。
“不好，吃得不新鮮……”
“胡說！”
年長一些的鮫人碰地從水中探出一個腦袋，他比起這這些孩子，身板要瘦弱很多。
“這些都是仙尊的恩賜，我們都要感恩戴德。”
云卿聞到一股血腥味，淡淡的，沒有魚腥味那么濃，她歪頭瞧見那少年腰間似乎受傷了。
泡在水里，白白的肉似乎腐爛了，一絲一絲的。
“受傷了為什么不治療？”
云卿從空間里邊掏出草藥，她在蒼生宗除了修煉，還學過一些藥理。
少年鮫人聽到這里，明顯神色慌亂起來，他眼中閃過一絲明亮的光，可這光很快就黯淡下來。
“這是恩賜。”
聽到這話，云卿算是明白了，她握緊手中的草藥，眼眶泛起一股酸澀。
難怪蒼生宗退出東海海域，所謂的恩賜，這么的殘忍，在他們的眼中，鮫人到底是什么？
愿意為他們不辭辛苦地潛入海底獲取寶物，卻還要遭受鞭子無情地鞭撻。
這嘴臉，實在是太惡心了。
云卿不知該做些什么，她思索片刻，還是決定先解決自己的事情。
“在你們這群鮫人中，有沒有離經(jīng)叛道的？”
小男孩瞥一眼水缸中的少年鮫人，殷勤地問道：“什么是離經(jīng)叛道？”
“就是……”云卿點點嘴唇，計上心來，“就是你們敬仰仙尊，他偏偏不敬仰。”
精衛(wèi)填海，不死不休。
這精衛(wèi)雖然出身鮫人，卻想著將這波濤滾滾的東海海域掩埋，想必是和鮫人發(fā)生過絕對的沖突。
著絕對的沖突，也就只有信仰上的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