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有鮫人，居于東海，淚化為珠，心思純良，喜與人為樂——
云卿眉目如畫，一身濕漉漉的，發簪不知曉被水沖到哪里去了。
祝青也趕了過去，鮫人們在水中跳躍著，盡情地歡笑，此刻他們身上沒有束縛，沒有枷鎖，可以歡快地在水中起舞。
“停下！”
金烏立直進入水中，它從他們的前面略過，劃出一到長長的水線，激起幽藍色的水花。
“做什么？”
云卿伸直雙手，擋在鮫人的前邊，再往里邊游，就是東海缺陷之處。
鮫人首領白發蒼蒼，恭恭敬敬地說道：“仙尊，請讓我們上前。”
云卿真的生氣了，為什么要這么的柔順，為什么要這么的溫順。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回去，我們一起去搬那塊石頭。”
“只有用鮫人的尸身擋住，才能夠徹徹底底決斷這西海蔓延而來的水。”
他撫著胡須，悲壯地說出這句話，他心里也不好受，可瞧著那些無辜的百姓死了，他更不好受。
“您和那位仙人長得很像。”
仙人？
羽化登仙之人，和她長得很像，這難道又是什么隱藏劇情？
“誰？”
云卿想起今日在岸邊時想到的那女子，她不知為何，總覺得那女子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這算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
也真是因為這仙人，我們鮫人啊，才能夠活那么久。”
這鮫人長老談及那位仙人時，神采奕奕，眼中似有流光泛出。
飛升上仙后，仙人是不能離開神界的，除非是隕仙。
那女子一身黑紗歪頭，里邊紅衣禍世，確確實實是隕仙的裝扮。
一位鮫人恭敬地行禮道：“多謝仙者救我兒一命，若是可以，希望仙者能讓他不再同我們這般，被人驅使。”
話音剛落，所有的鮫人都恭恭敬敬地行禮，他們的行禮手勢很是好看，纖細的手指環繞幾圈后，便形成了一個小巧的三角。
“還請仙尊恩準。”
“以后我誥門，就是鮫人背后的宗門。”
祝青做了這么久的人，總算是說了一句人話。
“聽沒聽見我的話！”
云卿不要這樣，一定還有什么萬全之策，怎么能夠通過犧牲別人換取其他人的安危。
這也太殘忍，太野蠻了。
每個人都應想想，若那個犧牲的人是自己該怎么辦？
火球烈烈靜止在空中，將云卿包裹在一個火圈里，祝青腳下的長劍回柄，落入手中。
“我拖住她。”
鮫人們紛紛潛入水中，義無反顧地赴死，這橢圓形的水花，同鯨魚游過的痕跡一般。
一鯨落，萬物生——
云卿的眼中有大豆般的淚水劃過，她全然毫不畏懼地朝著這火圈走過去。
“都是因為你們，要不是你識人不清，怎么會同龍傲天狼狽為奸。
要不是你肯把鮫人借給他，如今著禍端早就沒了。
他們為你做了這么多年的事，現在犧牲他們，你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嗎？”
這些的祝青未有再反駁，他只是輕咳一聲，聲音沙啞深沉。
“哦，我知曉了，你到底是不識良人，還是你本來就和龍傲天狼狽為奸？”
云卿剛剛舉起劍，周身烏黑的劍散著點點鎏金，高昂的戰意直沖云霄。
雙劍想交，云卿頓感靈力急泄，果然是元嬰期的，這般硬碰硬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她如同一條美人魚一般，一個溜肩便沉入水中，利用金烏往前沖刺。
“滋滋滋……”
火球進入水中后發出呲呲呲的聲音，她一個側身沉進去，東躲西藏，總算瞧見一點點鮫人的影子。
“不要再走了，我們回去搬石頭。”
水里的溫度急劇上升，云卿的皮膚一陣陣火辣辣的，一股被灼燒的感覺直沖天靈蓋，水上邊的溫度越發高。
云卿拼命地抱住其中一條鮫人的魚尾巴，硬生生將他拖進水中，可這樣根本做不了什么，鮫人最是對熱度敏感，還沒有沸騰的水，便將他們都給煮熟了。
“不要！”
她不知為什么，明明自己每一次都盡了最大的可能，最大的努力，接過一切都是水中月，鏡中花。
她云卿穿書了還被這樣憋屈的欺負，沒有金手指就算了，還整天被這掛b壓著打壓。
仙草仙草沒找到幾棵，仙丹仙丹也沒有啥促進修煉的，只有加血條的。
自己在現實社會是個可憐的社畜，到了這書里邊還是個社畜，替龍傲天擦屁股，好處還都讓他給占了。
實在是可惡！
云卿從水中冒頭后，該死的鮫人都死了，沒什么剩下來的，她望著這些漂浮著的鮫人尸體，眼前又開始恍惚。
她手里拿著金劍，穿著一身紅衣，這海水也不再明晰，反而渾濁不堪，被血染成了詭異的鮮紅色。
云卿瞧著這紅衣女子，頭上帶著環繞的紅色瑪瑙，如同一顆小數一般纏繞這，金絲點點，在黑發下邊，似有似無，整個人都雍容華貴起來。
到底是誰？
她想要瞧清楚這女子的容貌——
“SOS，侵權行為。”
“SOS，開啟緊急處理手段。”
頭又開始疼了！
云卿有些站不穩，踉蹌著便從劍上墜落下來，金烏往下接，也沒了支撐點，滑落下去。
祝青一把握住劍，便將云卿抓起來，反卷的袖口可以看出她手上是清晰的燙傷，燒紅的手臂肉眼可見地腫起來。
……
云卿再醒來時，被安置在誥門的帳篷里邊，她瞥見東門不周在給她上藥，又悻悻地躺下了。
“不開心？”
東門不周覺察到她的心思，他伸出手去觸碰她的額頭，看她有沒有發燒。
結果手里一片濕潤。
哭了？
東門不周托起她的臉蛋，一只手則取下她的外套，撩起內衣，替她查看是不是傷口崩裂了。
“小丫頭片子怎么了？”
“他們死了，那群鮫人都死了。”
這是他第一次瞧見這么脆弱的云卿，平日里都是咬著牙堅持，自己再怎么受傷也不回掉一滴淚。
也就只有別人這柄刀，能夠傷她這么厲害了。
“哎呦。”
東門不周用袖子替她擦拭臉頰上的淚珠，這袖子像是接住珍珠的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