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雨。一個背影靜靜地聆聽,想象著畫面:夏雨、涼風、嘀嗒的雨滴聲,敲打著玻璃,撞擊著地面,匯集成水洼,路過的車輛,濺起水花,撐傘的行人,急匆匆地趕路,樹葉在搖晃,它們在歡呼、被洗禮……
即便視力降到了0.05,依舊無法阻擋蘭心那顆感受世間美好的心。
“叮咚!”蘭心熬制的山楂水的鬧表響起,開胃的酸酸氣息彌漫在這狹小的按摩店里,蓋過了藥油的味道。
“歡迎光臨——”門鈴響起,走進一個模糊的身影,憑直覺蘭心判斷他是第一次來。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蘭心微笑時,露出一對虎牙,手指在圍裙上輕輕擦了擦。
“沒有。”男人的聲音低沉克制,帶著一絲疲憊。
蘭心引導客人先趴在按摩床上,手指按過脊柱兩側時,問道:“您是不是最近壓力大?睡眠也不是很好?”
男人明顯僵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您的后背告訴我的。”蘭心用這樣的判斷,屢試不爽,補充了一句,“凌晨1到3點之間會醒,對吧!”
“對。”客人來了興致,側身對蘭心講,“我每天在那個時間段都會醒一兩次,去趟洗手間,回來接著睡。”說罷,又覺得有些不妥,解釋道,“可能是晚上,水喝多了。”對于大部分男人來說,起夜次數多,似乎是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是肝經淤堵。”蘭心十分自信地糾正道,并在客人后背上敷上了一個熱袋,“多來幾次,包您一覺到天亮!”
“呵呵,真的嗎?”客人嘴角上揚,全當對方是想留住自己這個客人,沒往心里去,心想,“小小年紀,口氣不小。”
蘭心剛要應辯。
客人公文包里的手機發出震動。
“喂?”客人的語氣恢復到沉穩的節奏。
“沈總,我把競標的項目準備好了,給您放辦公桌上了。”女秘書干練地匯報工作。
“好,我知道了。”客人的語氣依舊沒有波瀾。
當蘭心的手指觸碰到客人的腿部外側時,并未用力,足以讓客人的眉頭皺在一起。
蘭心感到指下的肌肉猛地收縮。
“疼嗎?“蘭心問道。
“不。“客人的聲音從按摩床的圓孔里傳來,悶悶的。
蘭心知道他在說謊,“經常熬夜,對吧!”
“你怎么知道?”客人用一種幾乎變聲的方式問道。
“您的腿告訴我的。”
蘭心的手指能讀懂身體反饋的每一個信號。
隨著按摩的深入,她“看到”更多:長期伏案的頸椎變形,過度思考導致的太陽穴緊繃,還有——右肩胛骨下方那塊異常的肌肉僵硬,形狀像極了蜷縮的孩童,蘭心在這個部位周邊加大了力度。疼痛感陣陣襲來,客人忍不住做了幾個深呼吸,但始終一聲不吭。
蘭心心中暗想,“果然是個硬漢!”
隨著指法不斷地推進,原本那個疼痛的地方漸漸消散,換來的是無比的松快。
“這是我做的玉林膏,補氣血,養心安神。”蘭心遞上自己做的小點心,隨后又給對方炮制了一杯玫瑰花茶,“來這個吧!玫瑰花能夠疏肝解郁。”
“你做噠?”客人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目光不去鎖定焦點的女孩。
“我現在只是視力不好,并沒有全盲。”蘭心回答得云淡風輕,“一場車禍。”
“對不起。”
“沒事!都已經過去了。”隨著那場車禍,蘭心失去的還有她和前男友之間的愛情,所以她不想再去回憶那段往事。
“確實不錯,身上輕松多了。”客人伸個懶腰,舒展了一下筋骨,“下回還會再來找你,22號。”
“我叫蘭心,您也可以叫我蘭心。”
“沈硯!”同樣是簡短,但聲音不再是剛來時的疲憊,而變得歡快且溫柔,“你的手...很溫暖。”臨走的時候,沈硯留下這樣一句贊賞。
蘭心微笑,虎牙在燈光下格外耀眼。她知道今天又一個靈魂在她的指尖下找到了歸屬。這是她每天忙碌中最滿足的時刻。
門鈴再次響起,一個帶著雨水和血腥氣的男人闖了進來。
“22號!老子腰疼,快給我按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