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晚上在辦公室睡的。”林書卿匆忙回過頭看向她，伸手去拉她搭在手剎上的手，被她躲開，修長的手指瑟縮了一下，他怔怔看著自己的手指，深吸了一口氣，嗓音低沉，“我那天晚上確實跟馮林音見了一面，是她來找我的，很久以前我跟她認識，但是我……很討厭她，她找到我的時候，我很生氣，跟她吵了一架。”

林書卿向來很直白，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即便是在當事人面前也常常直言不諱。

“為什么討厭她？”黎茉蹙眉，“你跟她什么時候認識的？”

林書卿收回手，只回答了后一個問題，“在國外的時候。”

“你為什么不跟我說你見過死者？”黎茉還是最想知道這個問題。

這起命案鬧得這么大，他在死者出事當晚見過她竟然一聲不吭，甚至還有閑心跟她指那條街有書店的位置？

“我問了你，你說那個線索不重要。”林書卿沉默幾秒，別過頭，“我不想提她。”

黎茉被氣笑，坐在車里只覺得自己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看著他冷笑出聲拉開車門下了車，“你在這里好好待著，一會兒回局里做筆錄。”

她消失在林書卿視野里，掀起他心底一陣恐慌。

為什么她不讓他碰？

她現在的樣子像極了當初跟夏星遠分手時候的樣子……

林書卿記不太清他們之間分手的理由，依稀是夏星遠還跟初戀保持著有些親密的聯系，惹惱了黎茉。

他無法分神想太多，額頭開始隱隱作痛，呼吸起伏都帶著痛意，他閉上眼靠在靠背上眉頭緊鎖，額角冷汗直流。

不知道過了多久，回來的不是黎茉，而是許彥澤。

許彥澤已經知道這起案子牽連上林書卿，他私心覺得林書卿不是那種會殺人的人，雖然他覺得林書卿確實跟正常人不太一樣。

“頭兒說有點累，去另外一輛車——”許彥澤轉過頭看到林書卿扶著頭蒼白難耐的樣子，驟然收聲，驚訝出聲，“我靠，林書卿？林書卿！”

林書卿聽不到似的，嘴里執拗發狠地喊著黎茉的名字，直到冰冷柔軟的手撫上他的額頭，他看到黎茉的臉伸手把人抱在懷里，這才開始緩緩平息下來。

黎茉心情復雜，但還是耐著性子哄人去后排坐好，揉著他的太陽穴低頭小聲問：“舒服些了嗎？”

林書卿搖搖頭，整張臉埋進她頸間，明明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著，硬是一聲不吭地抱著她，半個字都沒吐出來。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許彥澤擔憂地往后視鏡看了眼，“怎么突然就這樣了？”

“老毛病。”黎茉擰開自己的杯子倒了杯溫水送到他嘴邊，垂眸看著他脆弱的樣子，并沒有流露出意外的模樣。

林書卿閉著眼睛，濃密細長的睫毛微顫，根部還帶了一層濕意，應該是剛剛疼出來的生理淚水，垂下的腦袋讓半張臉都溺在陰影當中，艱難地將整杯水喝下去，歪著腦袋呼吸平緩下來。

許彥澤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眼，林書卿側著身子靠在黎茉肩窩只看得見半張臉，看上去狀態仍舊不太好。

“真不要去醫院嗎？”許彥澤問

“嗯。”黎茉望向窗外，眼底倒映著街景，神色透著淡淡的不虞。

許彥澤沒再說話認真開車。

車在停車場停下，他再去回頭看時，林書卿已經在車后座坐正，低下頭散發著一股陰郁的氣息，額前的碎發也凌亂了，幾乎要遮住清雋的眉眼。

黎茉從車上下來，示意許彥澤，“帶去做筆錄。”

她話音落下，轉身走進局里。

許彥澤倒是聽余外講清楚了林書卿出現在監控里的事情，他跟死者沒什么肢體接觸，馮林音看上去情緒相當激動，說是吵架都有些夸大，全程只有馮林音一個人情緒激動，林書卿始終神色清冷仿佛事不關己一般，看到馮林音離開也沒反應，而是自顧自地回到椅子上整理自己要看的書。

一直到一個小時后才離開了書店去了學校一直待到第二天七點才離開。

警方通過道路監控及校方提供校內監控的內容，跟林書卿的筆錄沒有出入，他的嫌疑也暫時排除了，案子的線索似乎又陷入了僵局之中。

至于林書卿說的國外認識這件事無從查證，馮林音確實是在國外長大的，其余相關的信息就非常模糊了，甚至連學歷都沒有，通信那邊也完全查不到他們之間有來往，但馮林音特意繞道這件事明顯不是偶遇。

“是黃郁婷打電話給我的。”林書卿沒什么好隱瞞的，淡聲開口，“她說有我弟弟的遺物，讓我去書店拿。”

“你弟弟？”許彥澤翻了翻手上的資料，林書卿是獨生子，哪里來的弟弟?

“不是親弟弟。”林書卿說。

老實說，許彥澤很難想象林書卿這樣的人能跟陌生人建立親密關系，當然，黎茉除外。

以前林書卿過來看黎茉的時候，他就跟林書卿接觸過，怎么說呢？

林書卿這個人總是在笑，但不怎么能讓人感受到親切，反而處處透著過于疏離的味道，不經意對上視線甚至讓人產生莫名的寒意。

許彥澤沒有刨根問底，點到為止轉頭去查黃郁婷。

黎茉坐在工位上聽許彥澤報告，垂著眼在筆記本上畫下幾筆，“黃郁婷那邊查得怎么樣？”

“人在省外，已經通知了，查了林、林書卿的手機，確實有黃郁婷發給他的消息跟發給他的電話。”

“嗯，半個小時后針對現場最新勘察的物證開會，在群里通知一下。”黎茉起身，“我去趟技術科。”

“嗯……”許彥澤眨眨眼，“那林教授——”

黎茉聞言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他是成年人了，還需要帶到我辦公室給根糖吃讓他等我下班是嗎？”

許彥澤噓聲，立刻去做自己手頭上的事情。

技術科的同事正在比對樹枝上留下的痕跡跟蘇木提供的物證，見到黎茉走近了笑著打了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