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茉拿著衣服去浴室，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就著白天的疲憊沉沉睡去。

入夜，她被一股重量壓得有些喘不過氣，迷迷糊糊睜開眼推開身上的人，反應過來時氣不打一出來，“林書卿！”

“我睡不著。”他聲音低沉沙啞。

黎茉氣笑了，“你睡不著你就跑來把我吵醒，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服了你了你能不能別發癲？”

“對不起。”林書卿貼著她低聲道，“我確實不應該瞞著你那件事的，我只是不喜歡他們，所以我就沒說，你……別不理我。”

“我沒有不理你。”黎茉提不起力氣，腦子轉了好久才說，“先睡覺吧。”

“可是你不讓我跟你一起睡。”他的語氣平靜得像不是在委屈控訴而是在發表講話，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嗯。”黎茉完全抽不出精神跟繼續說下去，迷迷糊糊地應他。

“你是不是還喜歡夏星遠？”

這句話沒有回應。

林書卿也察覺到自己有些越界了，低頭去看黎茉。

好在黎茉只是睡著了，看樣子并沒有聽到他剛剛莫名其妙的問句，他輕輕吐出一口氣，躺下來用頭靠著她的肩膀，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嘆了很長一口氣。

翌日，黎茉醒過來的時候，林書卿已經去學校了。

他沒有早八的課，平常要么跟她一起出門，要么在她出門以后再去上班，倒是很少有這種情況。

黎茉猜他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落荒而逃，想起他昨夜夜襲跟今天桌上的早餐，她不免覺得好笑，重重嘆口氣拎著他整理好的早餐出了門。

*

沈煦今天很早就注意到林書卿在辦公室。

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林書卿除了特殊日子以外，平常不到十點絕不出現在辦公室，就連課表都被他打過招呼安排得跟他作息無異。

林書卿坐在椅子上，清雋的面容透著很重的冷意，看起來像是陰天的密云，甚至讓人感覺帶了層濃濃的低氣壓。

沈煦走進來破天荒沒被他口頭趕出去。

他只是看了他一眼，移開眼沒說話。

沈煦正打算調侃兩句，林書卿直直地看過來，嗓音輕慢：“你老婆的前任離開很久，突然回來在你老婆眼前晃怎么辦？”

沈煦：“……我跟我老婆初戀初婚。”

林書卿：“那假設你老婆當年吵架分手的前任突然回來在你老婆面前晃，你怎么辦？”

沈煦：“……”還挺嚴謹。

“不好說，那個人真有破壞別人婚姻的意思的話，我可能會跟那個人打一架？”

“打過了。”他聲音清冷。

沈煦驚訝地看過來，想起他臉上的傷，倏忽睜大眼睛，好半天才緩過神，“啊……那你就……靜觀其變？要不你也在你老婆跟前晃？嗯……”

他實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理由來，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實在不行你跟你老婆聊聊唄，我還有課先走了。”

辦公室再次陷入安靜。

林書卿閉了閉眼，靠在椅子上沉默下來，看了眼時間離上課的時間還遠，他生出一股無力感，鋪天蓋地的襲來，連帶著心臟都有點不舒服。

上次的犯病就像個引信，在體內埋下一個炸彈一般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引爆，他最近愈發覺得不舒服，甚至隱隱有種回到以前那個狀態的感覺，目光凌厲幾分，他從通訊錄里找到一個號碼，正要撥過去，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林書卿蹙眉看過去，探頭進來的是一個女學生，她先是好奇地打量了周圍一圈，然后看向林書卿，“林老師，有人托我把這個給你，他說是臨時有事，時間來不及，所以半路讓我轉交給你。”

她手上是一個信封，雙手恭恭敬敬地遞過來，睜大眼睛看著他，“老師，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謝謝，放桌上吧。”林書卿的聲音有些冷，“放桌上，然后出去。”

這女孩顯然是個社牛，聞言搖搖頭，往前幾步湊近他，擰著眉頭語氣擔憂，“老師你真的沒事嗎？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林書卿眼神里滿是涼意，冷冷地看著她那張臉，“我說出去，聽不明白嗎？”

到底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被他的語氣嚇到，渾身一顫紅著眼眶就跑了出去。

林書卿面色不虞，打開信封，兩張制成金券樣式的票出現在他眼前，上面赫然寫著——“深海舞會”，上面還有時間跟地點，多余的只有繁復的花紋，看上去應該是百合。

辦公室的門又被敲響，林書卿皺眉望過去，是他的課代表。

課代表向來只見過他唇畔含笑溫柔隨和的樣子，被他凌厲的眼神嚇到，頓時僵在原地不敢動。

“老師？”他試圖喚醒林書卿以前的狀態，但收效甚微。

林書卿用虎口抵著額頭，閉了閉眼，“有什么事？”

“那個上次那個理論基礎題您沒給我答案……今天下午的課您會講嗎？”

林書卿從來不加學生的聯系方式，就連課代表的也不加，他就連帶論文也都是完全用郵箱的方式交流，所以課代表才會特意跑一趟。

課代表本來就在主任辦公室做一些積極分子的材料整理，倒也樂意跑這幾趟。

“不會。”林書卿從一沓準確找到答案，按了按眉心無奈道，“答案都在書上有，你們最好還是翻翻書。”

課代表接過來，嘿嘿一笑，“翻了翻了，但是還是有個答案校對更安心——唉？老師你也看那個藝術展嗎？”

他注意到林書卿袖口底下壓的金券。

林書卿說：“莫名其妙來的。”

課代表瞪大眼睛：“還有這種好事？我女朋友搶這個票叫了一大堆人蹲點搶才搶到了。”

“你要嗎？送你了。”林書卿毫不在意地將兩張票推出去。

課代表愣了愣立馬搖頭，“我女朋友也幫我搶了，謝謝老師好意，您也可以帶您女朋友去看啊，這個藝術家的展特別有創意，之前的都非常美，你女朋友應該會喜歡。”

想起黎茉，林書卿不置可否，“出去吧。”

“好嘞。”

林書卿重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重重地吐出來，困意在腦子里悄無聲息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