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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二十七歲的她

十七歲的她

一封情書,拉開了她的回憶。

夏然坐在出租車里,手上拿著手機,眼睛不停的朝窗外望去,不由得感慨萬千。她好多年沒回來過了,老家變化太大了!

地方也差不多到了,她把錢轉給師傅,倒了聲“謝謝”,拿著行李箱下來車。

她走到門口,拿著鑰匙開門,走進去,東西放在一旁,四處張望,房子本來是她外婆在住,前年去世了,也就空了下來。如今積了不少灰。

她現(xiàn)在回來,是為了找鐲子,外婆留給媽媽的,忘了拿走。

“媽,東西在哪里呢?”

“我記得我好像放到你以前的房間里了!”

“我房間的什么位置?說清楚一點”

“哎呀,反正就在你那里,仔細找找吧!”

“喂!”

夏然還想說些什么,卻聽見掛斷電話的提示音,她生吞一口氣,試圖平息自己的怒火。

聽著電話那頭吵雜的聲音,夏然不用猜也知道,人現(xiàn)在正打麻將呢!

夏然無奈的嘆氣,她走進房間,心中不由得再次感慨一下。

記得她高中時期都是和外婆在一起的,外婆對她很好,后來工作了,想把外婆接過去,但她說什么也不肯,再后來就突然接到消息,說人去世了……

夏然心頭顫動,有些難過。

她收斂一點情緒,走進二樓的房間,四處翻找。

找了半天,床頭縫隙,衣柜門角,她都找了,就是沒看到她媽說的首飾。

想著打電話再問問,結果“啪”的一聲,手機掉到角落里了。

“哎呀!”夏然驚訝道。

隨后立馬伸手去摸,摸到一個東西,她將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個方形盒子,她又伸手去摸,總算找到了手機。

收好手機,她拿起盒子,一臉困惑,東西裝在這里了?還真嚴實。

夏然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了好幾張折起來,厚厚的紙,上面好像還寫了字。

隨著紙張的展開,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就此喚醒。

看到第一行字眼,夏然的心猛地跳動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稱呼,她迫切的想知道是誰。

[親愛的L同學,你好!記得第一次遇見你,正值夏日,在學校林蔭大道與你擦肩而過,帶起一陣風,涼颼颼的。皮膚白皙的你,帶著銀色邊框眼睛,身高顯眼,當時心中不免想到,高中竟然還有這樣出挑的男生。

往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見到你。再后來就在講臺上,你代表學生發(fā)言。陽光打在你的臉上,整個人像是會發(fā)光似的,所有人都在看,站在講臺上的你,我也是。也就是從那個時候,我知道你的名字,我知道你了你是哪一個班的。

高一七班,李敬言。]

夏然看到這里,笑了笑,沒想到她高中時期竟然還整暗戀這套啊!過去這么久了,十年該有了吧?她對整個高中的記憶都是模糊不清的,李敬言,真的沒印象了。不過還別說,她覺得自己高中時寫的字還蠻好看的,斯斯文文的。

[不知道為什么那次以后總是能看見你的聲音,有時候是在樓梯拐角處,有時候是在操場上,不過大多數(shù)時間你我都相遇在食堂。

你吃飯,細嚼慢咽的樣子,很是斯文,我覺得自己也應該注意一點,所以也學著你拿筷子的動作,學了起來。

唉!算了吧,我太滑稽了一些。]

夏然臉都笑抽了,她都能想象自己那別扭的樣子。心中也感概,十七八歲的少女,真是青春吶!

想想現(xiàn)在的自己,二十七八歲,工資低的要死,還要受那狗日的老板壓榨,每天累的不行,年輕的時候可真輕松啊!當學生真不錯,不用擔心工作,不用擔心買房子,不用被催婚……

做一個學生挺無憂無慮的!不過看起來有暗戀的人,還是不輕松啊!夏然想著,又繼續(xù)往下看。

[L同學,你介意我這樣稱呼你嗎?

今天又在食堂看見L同學了,很開心。

L同學為什么你總是一個人呢?你沒有朋友嗎?L同學這樣的優(yōu)秀應該會有很多朋友才對呀!

我很想問問你,可你并不認識我。

文科班在三樓,理科班在四樓。

三樓的我,為了去見理科班的你,常常借著三樓廁所人多的理由,跑到四樓去上廁所,就為了路過你們班的時候往教室偷偷地看一眼。

你坐在教室里面,靠窗的位置,一眼就能認出來,L同學不像其他男生一樣,喜歡在走廊上打鬧又或者趴下欄桿上張望,你總是喜歡埋著頭,一臉嚴肅認真的思考,有時候是在奮筆疾書。

L同學你真的好努力呀,這次幾次月考下來你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

我就比較差勁了,考了多少,墊底的多少次。]

那時候的自己可真舍得費心思,為了看一個人,偏偏要繞遠路去上廁所。

夏然努力仔細回憶她的高中生活,腦海中閃過和同學吃飯,上體育課,背書…不同的聲音,模糊的臉。記憶里,好像總會出現(xiàn)一位銀框眼鏡的少年。

長什么樣子呢?鼻子長什么樣子?嘴巴長什么樣子?眼睛長什么樣子?

太久了!

他背影比臉更讓十七歲的夏然熟悉。

二十七歲的夏然尋著記憶,依稀記得一股清新的洗衣液味。

一切都停留在時間里,記憶最深處。

夏然眼底沒了笑意,她開始認真讀著信上的每個字眼。

[時間過的好快啊,一轉眼我們都高三,記得明明我們昨天才上高一呀,怎么今天就成了高三的學長學姐了呢?我以前總覺得讀書很苦,每天早上六點起,晚上十點多才下晚自習,真的好痛苦啊,想快點結束,可是現(xiàn)在我希望能慢一點。

親愛的L同學你知不知道,我余光瞥了你無數(shù)次,你一次也沒有看我?也許有吧?可能你也曾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心中想到“真是個奇怪的人。”也許你細心一點,就會發(fā)現(xiàn)周圍總會有一個重復出現(xiàn)在你身邊的人,可是你不會記得她。我希望你能看到我,也害怕你看到我。]

害怕被喜歡的人看見,看見自己不漂亮的樣子,看見穿著臃腫肥大的校服,駝著背的自己。

夏然淚水模糊了雙眼,滴落在紙上,她慌忙的用手擦拭,這一字一句都是她的青春吶!少女青澀的暗戀,小心翼翼的喜歡,一次次的擦肩而過,他們是最熟悉陌生人。

[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看到你了,我猜你大概在努力備考吧,我也很少出教室了,時間真的好緊啊,我沒有睡過一天好覺,每天都在努力刷題,可是成績?yōu)槭裁匆琅f上不去呢?我好難過,好累啊,我堅持不下去了。

L同學怎么辦呢?你成績太優(yōu)秀了,我追不上。

我真的好累,我不想讀書了,學不下去了。可是,我沒辦法,我只能讀,我沒辦法啊!我除了讀書,找不到其他出路了。我必須讀。我知道你一定也在為高考奔波,對不對?

太好了,我考上了大學,是一本!以前我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能,真的很感謝你,因為你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人,所以我努力追,可我怎么也追不上。

聽說,你考上了x大,恭喜你啊,你一如既往的優(yōu)秀。

我大概永遠也無法在見到你了,你大概不會在回到這樣的小縣城了。

以前偷偷看你一眼,現(xiàn)在再也看不見了,無論如何也不會再碰面了。

我也想勇敢一點,可是我家境普通,長的不漂亮,成績不優(yōu)異,我太普通了,不會有人注意到我。]

[別了,我三年的青春。]

[永別了,我親愛的,L同學。]

夏然看完后淚流滿面,不是因為暗戀未果,是她太心疼年少時的自己。

那個把自己看的一文不值的姑娘,那個覺得自己太平庸,那個卑微的自己。

明明擁有著很多人都羨慕不來的青春,卻總覺得自己不漂亮,總是駝著背,那樣不自信。

她心疼年少的自己,那個總是因為身材被人嘲笑的自己,懷疑自己。

總是否定自己,那未宣之于口的喜歡。

苦澀的暗戀,無疾而終。

夏然想想現(xiàn)在的自己生活也是一團糟,工作上的問題漏洞百出,生活上,她二十七歲了,還沒結婚,連個戀愛都沒談,成了別人口里的談資。

她無時無刻都在面臨著被催婚,所有人見了她,都要問一句:“結婚了嗎?”她回答一句還沒有,對方就露出驚訝的表情,好心似的提醒道:“二十七歲該結婚了,再不結婚以后晚了,生孩子不好!”

夏然也煩了,她抱著無所謂的態(tài)度,想著隨便找個合適的人嫁了,平平淡淡過一輩子。

可這真就是她想要的嗎?

十七歲的她,不敢表露心意。

只能青澀的暗戀。

二十七歲的她還要像從前的孩子一樣?甚至還不如以前。

難道,女性就一定要被婚姻束縛嗎?一定要生孩子?不結婚,就成了大齡剩女?

一想到日后找了個自己不愛的人,不愛自己的人結婚,那種感覺實在太痛苦了。

夏然收好信,整理一下情緒,立馬打了一個電話。

“喂!”

“媽,我想好了,我要找個我愛的人結婚,不要再給我介紹相親對象了。”夏然相信,該遇到就會遇到的,順其自然就好,何必強求呢?

她害怕一時沖動,十幾二十年后的自己,會怨恨年輕時不長眼,害怕她抱怨婚姻不幸福。

“夏然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嗎?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喜不喜歡,把日子過好才是真的!!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還”

“你和我爸這日子也沒過明白啊!”

夏然話音一落,對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夏然父母在她小時候就離婚了,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外婆帶的,夏然媽媽的婚姻不幸福,丈夫愛打牌,酗酒,所有壞脾氣全讓他占了。

外公死的早,不過他活著的時候,待外婆也不是很好,想要個兒子,可卻偏偏生了她媽這么個女兒,對于這么個女兒也上心不到哪去,草草率率的找個人。

她媽不止一次抱怨,罵死了多年的外公不長眼睛,給她找了這么個人結婚,這輩子都毀了!

夏然不想像她媽媽一樣。

許久,電話對面那頭傳來生澀的聲音:“嗯,好,我不逼你了。”

“媽,謝謝你!”謝謝你養(yǎng)育之恩,謝謝你能諒解我的所作所為,謝謝你一直都是支持我。

“嗯”

夏然剛掛掉電話,“嘟嘟嘟!”電話響起,她接起手機。

“喂!”

“夏然你不想要工資了?公司——”

“媽的**!整天狗叫!你個**老子不干了!”趁對方還未反應過來之際,立馬摁掉電話,拉黑刪除。

夏然的老板是個中年油膩禿頭男,一把年紀,還背著老婆,保養(yǎng)小三,原配跑到公司打鬧一場,鬧得人盡皆知。面對這樣沒品的老板,夏然實在惡心極了。

夏然把老板炒魷魚了,大快人心后,隨后又陷入困境,這年頭工作不好找啊!

不過就算時間重來,她也依舊要罵那個狗老板一頓!

都二十七八歲的人了,還憋屈到什么時候?

夏然掛掉電話,又靜靜發(fā)了一會兒呆,折騰一下午,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凈凈,腰酸背痛的。

她索性在這邊住下了,反正工作也沒了,也沒人催她回去了,一直以來,她都忙碌的生活著,總該休息一下了。

在周圍逛了幾天,也有些無聊,她忽的的萌生出到從前的高中去看一眼的想法,自從畢業(yè)了,可就再也沒去瞧過。

如今去回憶一下青春也不錯。

夏然打了招呼,順順利利的進了學校,她走走停停,看著眼前的銀杏樹,同記憶力的那顆銀杏樹重合,閉上眼睛,伸手撫摸,記憶如潮水般涌現(xiàn)。

“這樹葉也太好看了吧,金燦燦的!”

“是啊!是啊!”

“欸,上體育課了!快點吶!老師該罵了!”

“哦哦,來了,等我!”

回憶起,少年時期,同朋友們嬉鬧的場景。少女們明媚的笑容,少年們歡樂的笑聲。

那樣稀松平常的午后,夏日的微風拂過,誰也沒想到,竟然成了難以忘懷的過去,觸不可及。

“咚!咚!咚!”

幾聲鐘聲響起,思緒被拉回現(xiàn)實。

“哎呀笑死我了!來追我呀!”

“哈哈哈!”

“你給我等著!!”

夏然抬頭望去,又是一群少年嬉皮笑臉,扎著馬尾的少女炙熱明媚。

年輕真好!真的很好啊!

時間過去太久,整整十年,她都忘記自己最初的樣子了,過的一塌糊涂。

十七歲的自己想要做什么呢?

想要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呢?

那時自己的夢想不大,只是想開一家奶茶店,養(yǎng)一只狗,現(xiàn)在呢,細細想起來好像還是想開店。

夏然兜兜轉轉,去拜訪了從前的老師,老師一時之間沒認出她來,猛地想起,不由得感慨時間真快,夏然道幾聲謝謝,閑談幾句,就離開了學校。

她找回了曾經的自己,知道以后的方向。找到一個本子開始計算開店花的費用。

店面租用,裝修,材料,人工。

差不多花個幾萬塊,自己有十萬存款,賭一把,打不了重新開始,餓不死自己。

前前后后折騰幾個月,一切都弄好了,夏然開了店,生意還算不錯。

忙活半天,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她低頭玩手機,抬起頭頓住。

一個聲音沒入耳中:“你好!”

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們只陪你我一程,故事仍未結束,期待下一次與你相遇。

華庭葉夏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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