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水道這樣潮濕無風的環境，由于太陽無法帶走下水道的潮氣，容易滋生霉菌和銹跡，堆砌腐朽的管道運輸著城市的污水，管壁上生長著綠油油的苔蘚和顏色妖異的菌群，掛著冰亮透亮的水滴。

四四方方的通道，堆滿城市廢棄的垃圾，狹窄不堪。

污水從四面八方涌入，匯聚在通道中，到處都彌漫著刺鼻的惡臭。

在內部較為干燥的平臺上，一堆火焰熊熊燃燒，就像是里面的異類，散發著熾熱的光源和熱量。

一個小不點蹲在污水池邊，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黑色的污水池，一張小嘴巴絮絮叨叨。

孩童稚嫩的詩歌聲悠遠傳開，在下水道里飄飄蕩蕩。

“鵝，鵝鵝......”

“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

背著背著，小孩抬起腦袋，一撮呆毛嬌俏地揚起，黑白分明圓溜溜的眼睛望向角落，那里堆放著亂七八糟的垃圾。

云珂蹲坐在那堆垃圾背后的一堆碎石上，懷里抱著一叢樹杈，茂盛的葉叢里長著一個個大拇指大小的紅果果，色澤艷麗，熟透的果肉就像要滴落的甜醬，晶瑩剔透地十分誘人。

覺察到幼崽的目光，云珂懶洋洋地抬眼望去，嘴皮子艱難地往上提了提，“紅掌。”

云熒停頓了幾秒，遲疑道：“紅掌，撥清波。”

云珂垂下眼皮，手指捏住一顆紅潤潤的果子，指腹擦了擦果皮，果子被放了云珂嘴巴，被輕輕含住，臉蛋上鼓起了一個小鼓包，潔白的小虎牙輕輕劃開果子的表皮，紅色的果汁緩緩流下，被舌尖虛虛卷走，語氣吞吐不清道：“繼續。”

云熒潤了潤唇瓣，干巴巴地繼續背詩。

污水池的水面上漂浮著一層黑油，接觸空氣的部分全部變成了油膜，鋪滿了整個水面，平展沒有褶皺。

“鵝，鵝鵝......”

云珂吐出果核，懶懶地丟到一邊，云熒之前沒有接受人類幼崽的正規教育，反而是在她的隊友身邊學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知識，這倒也沒有什么大問題，只是，“云珂”的隊友里難道有個結巴嗎？為什么云熒說話一卡一卡的？

幼崽的身體沒有問題，為什么說話老是磕巴呢。

“嘖。”云珂左手單手抱住樹杈子，右手拿起斜靠在墻邊的鋼筋，還在手里掂弄一下。

云熒雙手放在膝蓋上，朗聲背誦著云珂剛剛教給他的詩歌，臉上一本正經，嘴巴卻一卡一頓，肉嘟嘟的臉蛋上哪怕灰撲撲的，一抖一抖著也很可愛。

云珂握著鋼筋，眉眼一挑，唇角輕輕往上勾起，輕喊：“熒寶，可以了。”

云熒乖乖點了幾下頭，腦袋上的那撮呆毛也跟著晃悠，“嗯。”

“退后一點，別被濺到了。”

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油膜被掙濺的水打得皺皺巴巴漂疊在一塊到了角落，原本無波的污水池，現在就像是一鍋燒開了的熱水，咕嘟咕嘟涌動，一大坨黑影在水下撲騰，就像是下鍋煮開了的餃子。

云熒小跑到云珂的身前，舉起一只手護著云珂，一只手扯著云珂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注視著翻滾的池水。

只是他還小，身高還不到云珂的大腿根，一只手護著云珂的大腿，一只手又扯著褲腿的模樣好笑中又讓人難過。

云珂一邊從樹杈子上揪下來一個紅果子，一邊把鋼筋朝污水池的方向丟出。

一根細線綁在鋼筋上，鋼筋帶著細線離弦般飛出，空氣被快速劃開發出一聲空想和鋼筋穿透的撲哧聲先后響起。

一個個黑影從水里撲出來，又掉進水里，瘋狂地想要撕咬岸上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