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記錄儀是一種很貴的東西,無論從前還是現在我都支付不起,因此我十分認可用筆記本記錄的方式。
眼前這本筆記本已經工作了21年,邊緣磨損翻卷,紙頁泛黃皺起,好在紙質足夠厚實堅韌,翻看起來綽綽有余。本子里最破舊的一頁畫著一張時至今日共用了五年的七張工作時間表,頁眉上頓挫有力的“二十歲”字樣已不再清晰。筆記本的扉頁上用彩色的蠟筆以稚嫩的筆劃寫著“藝術”,如今早已模糊。翻開的每一頁上記錄著瑣碎的日常。當手指撫過那一行行或是漂浮或是駐扎在紙張上的文字時,寒涼與溫暖順著流向掌心,觸及血管的每一處腔壁,那些曾被水滴浸染開的墨跡如今摸起仍然濕潤,那些埋頭歡笑留下的鼻息依舊輕促。皎潔與瑕疵并接。
我沒有接著寫日記。在感謝拼搏與肌肉記憶在一個月內重新賦予我一名畫者的意義后,我想到了以畫畫的方式代替寫字。
等會還要給一個孩子上課。盡管全年無休,現在的生活依然很拮據,但我并不在意,就像面對常年隱于霧與云后的太陽,世界照常運轉。日光卻與陽光有異,但總比黑暗要好太多。
“呼——”
我撂下畫筆,湊近因被彩色遮住而不再枯黃紙面,端詳剛完成的畫作。余光瞥過桌上的手表。
已經下午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