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麗這幾天特別的“三八”,她媽媽那十萬元到賬了,心里也不急了,每天閑了就在江若瑩耳朵邊上聒噪:“若瑩,你知道嗎,那個帥哥叫鐘凱,他不是石頭店里的員工,他是石頭的朋友,石頭說他在福建打工的時候認識的他。他是過來這邊玩的,這些天就住在石頭家里。”
“若瑩,我們要怎樣才能再見到那個帥哥啊,石頭說他不一定在他店里。他經常自己跑出去玩兒。”
“若瑩……”
“停,”若瑩果斷地打斷她,“回你自己辦公室去,少在這兒煩我,花癡。”
梅麗鼓起了腮幫子,沒有一點要走出去的意思。
“梅麗!”走廊上傳來了康海東的聲音,隨即,康海東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江若瑩辦公室門口,“梅麗,你在這兒哪。鄭姐讓你打的席簽做好了嗎?”
梅麗連忙說:“好了好了,我這就給你拿去。這也勞動您大駕親自過來拿啊,叫個服務員過來拿下就好了。”
康海東笑了,說:“呵,我這里還有些東西麻煩你幫我打一下。”
梅麗終于去了對面自己的辦公室。江若瑩平生第一次也許也是唯一的一次,對康海東生起感激之情。
康海東走后,江若瑩踱進梅麗的辦公室,見她正忙著,就問她:“忙什么呢?”
梅麗一邊快速地敲擊著鍵盤,一邊回答:“康總的東西,說是圣誕節要推出的套餐,讓打好了傳給廣告公司,要做宣傳用。”
江若瑩鼻子里哼了一聲:“哼,他還真是事兒多。”
江南小城的冬天,雖然來得遲緩些,卻也已經讓大街上梧桐樹的葉子落了一層又一層。環衛工人來不及掃去的時候,那干枯的金黃的樹葉,就鋪在行人的腳下,踩上去沙沙作響。
在這個寂寥冬日的午后,什么樣兒的人會出現在區立圖書館呢?
區立圖書館的二樓,有一個閱覽室,空間不算大,卻總是顯得很空曠,即使在周末,到這兒看書的人也是寥若晨星。相對于安靜地看書,時下的年輕人更喜歡在網吧里消磨他們的青春。
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一個女孩兒,冬日的暖陽斜斜地灑在她披下的長發上,閃著柔和的光暈。姑娘有著直而高挺的鼻梁,使她的側臉在這光暈的映襯下,顯得愈加的精致,陽光清晰地照出她垂下的長長的眼睫,隨著光影微微抖動著。她穿了一件黑色圓領齊腰蝙蝠針織衫,內襯著紅色高領細針織毛衣,高領上細致的蕾絲邊在陽光中閃著紅色的光。鐘凱不由得看呆了去,有什么比看見一個美麗的姑娘,在這冬日的午后,靜靜地看書更美的圖景呢?他的身子不由得向身邊的柱墻靠過去,手上書本悄悄地滑落,直掉到他的腳背上,他才恍然一驚。他彎下腰撿起書本的時候,許是驚動了不遠外的女孩,女孩抬起了頭,她也認出了鐘凱:“啊,是你?”鐘凱笑了,拿起書,向女孩走去,坐在對面的空座上。
他坐下來的時候,江若瑩的心跳猛地快了好幾拍,她抬手輕輕拂弄了一下長發,強自鎮定地看向對面帥氣的男孩。鐘凱笑著看向她:“我們見過面。”
江若瑩笑了,說:“你給我修過電腦,我是新世紀酒店的。”
鐘凱緊接著說:“呵呵,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新世紀酒店的江總。”
江若瑩奇怪了:“你知道我?”
“啊,我瞎猜的,看來是猜對了。因為有人告訴我,新世紀酒店的江總,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若瑩低頭輕笑,不自覺又用手拂了一下鬢角:“見笑了,你真會說話。”
鐘凱連忙說:“啊,我叫鐘凱。”
若瑩微笑著說:“我叫江若瑩,你也可以叫我若瑩。”
鐘凱也笑了,說:“在看什么書?”
“啊,是《杰克.倫敦小說選》。你呢?”
鐘凱揚了揚手中的雜志,“一本《讀者》,呵呵。”
“啊,我也常常會看《讀者》,有些文章還是寫得挺好的。”
鐘凱說:“年紀小一些的時候,對大部頭的書籍情有獨鐘,天天捧著愛不釋手。年紀漸漸大了,心氣卻好像有些浮燥起來,總是不能平心靜氣地看一些長篇的東西,對一些短小而有深意的小品似的文章,倒是能看進去一些。”
若瑩認真地望著他,說:“是的,你說的我也很有同感,所以杰克.倫敦的小說才能讓我安安靜靜地在這兒坐上一下午。”說完,兩個人都笑了。
若瑩問他:“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我們這邊的人。”
鐘凱笑說:“你很敏感哦。是的,我老家在福建。”
“聽說你和石頭就是在福建認識的。”
“是的,那時他在福建打工,我在廈門大學里開了個書報亭,他有個高中的同學在廈大讀書,他常常過來找他這個同學玩。他這個同學也是我書報亭的常客,我們就這樣認識了。”
“那這個書報亭現在還開著嗎?”
“轉給別人了。”
“為什么?不賺錢嗎?”
鐘凱笑了笑,說:“賺了一點。想走出來好好看看這個大千世界,整天窩在大學里跟那些學生們打交道,太狹隘了。”
若瑩點點頭。
鐘凱又問她:“你去過福建嗎?”
“我去過廈門。”
“鼓浪嶼呢?”
“去過,不過還是在我上大學的時候去了的,很多年了,有點記不太清了。”若瑩不好意思地說,“不過我對在廈門吃過的一些小零食倒還記得一些。”
“哦,你記得有哪些?”
若瑩歪了頭開始回憶,使她精致的臉龐又多了一份純真的美。“好像有花生酥、魚皮豆……哦,魚皮豆很好吃,不像有些地方產的那么硬,又香又脆,很有味道。”
鐘凱哈哈笑了起來,因為在閱覽室內,沒敢大聲:“我也很喜歡吃的。小的時候,外婆常會給我買這些東西吃,現在回想起來,口頰間似乎還有余香呢。”
兩個人小聲地說笑著,不覺間日影已漸漸偏西,冬天日短,閱覽室里的光線漸漸暗沉下來的時候,他們才發覺時候已經不早了。
兩個人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從圖書館出來往東沒幾步路就走到了人民大街上。寬暢整潔的馬路上,行人步履匆匆,馬路兩旁環衛工人正在給梧桐樹修枝剪葉,剪下的枝條也很快地被清理完畢,以免影響交通和市容。街面的水泥地上,薄薄地灑了一層清水,這是因為入冬后天氣不免干燥,環衛所的灑水車在天氣晴朗的午后,都會給各條街道上灑上些水,壓一壓街面上塵土,濕潤一下干燥的空氣。
兩個人一邊走著一邊繼續聊著天兒。若瑩問鐘凱:“你還住在石頭家里嗎?”
“是的,因為我也不知道會在這兒呆多少天。反正他家空房子多,就他們夫妻倆住,又沒有小孩子,他們不嫌我煩我就繼續住著嘍。”
“哈,你是跟他學的修電腦的手藝嗎?”
“這些東西需要學嗎?看看就會了。”
若瑩瞅了他一眼,笑著說:“你還真是個聰明的小孩啊。”
兩個人直走到牌坊路和學院路的交叉口上,若瑩要往南去她的小屋,鐘凱要往西去石頭家吃晚飯才分開來,兩個人都沒有邀請對方和自己一起走,而一路上的腳步,卻都一樣地顯得那么輕松和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