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其他的蒙面黑衣人,這一個是戴著大半張臉的銀色面具,微揚的薄唇流紅妖冶,近看之下,他那一雙瞳孔里映著細微的酒紅。
顧天心嚇了一跳,徑直從樹枝上栽了下去,那人似笑非笑的冷眼看著,似乎等著她直接摔死。
顧天心暗暗叫苦,這一棵大樹的高度,她是絕對摔不死的,最多只能殘廢,除非她倒霉到家。
就在她即將落地的最后關頭,上面那位黑衣人動了,他松開勾著樹枝的玄靴,朝下飛落的同時,伸出了手掌。
顧天心只覺得一股大力在往上拉扯著她,不可思議的朝上飄去,像是被磁鐵給吸住,直到被黑衣人抓住衣襟,凌空飛過連綿的樹海之巔。
“你要帶我去哪里?”顧天心發問,她被拽得很不舒服,勒住脖頸連呼吸都困難。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紅唇依舊是那么的似笑非笑,疾飛而過的冷風吹過他的面具,只用黑色綢帶綁住一半的發,張牙舞爪的凌亂飄動。
“倒是有意思,你為什么不叫?”他笑。
顧天心抿嘴,淡定反問:“叫能解決問題么?”
黑衣人若有所思,莞爾:“似乎……不能。”
顧天心哼了一聲,這些人來刺殺她,定是早就謀劃好的,就等著她犯二脫離組織,來個甕中捉鱉。
隊伍相隔還有距離,她若是大吼大叫,也不一定會有人聽到而趕來救她,反而會惹惱這位暫時沒殺她的黑衣人。
“可是你不叫,就能解決問題了?”黑衣人又問。
顧天心被噎住,忍不住咆哮:“這位刺客,現在是演習么?你的廢話怎么那么多?要殺就殺,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趕著送死?”黑衣人失笑,拽著顧天心落在一處懸崖峭壁,松開她的衣襟。
“會讓你如愿的,希望十八年后,你還能來找我報仇,記住我的名字,國觴的殤,離家的離,殤離。”
他輕言笑語,隱在銀色麒麟面具之后的輪廓桀驁輕狂,那一刻,顧天心有些失神,呆呆的看著他。
“呵呵呵……”
一道嬌笑忽然響起,顧天心猛地回過神,看向那坐在樹上枝頭的黑衣蒙面女子,眸中掠過了然的神色,緩緩的笑了。
“這位美人兒,顧天心何德何能,竟能讓美人兒如此掛心,三番五次的纏了上我,我這艷了福實在是不淺啊!”
顧天心說得輕了浮,殤離也撫著麒麟面具笑了:“有美如此,你就是做鬼,也值得了。”
顧天心偏頭看著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瞳孔里映著他隱約的小部分容顏。
她的眼神讓殤離不解,漂亮修長的手指點在額上,所有所思。
樹上那位黑衣蒙面女子嘆了口氣,道:“駙馬是聰明人,聰明人只有兩種結果,得勝者,是俯瞰天下,失敗者,只會成為螻蟻,任人蹂了躪。”
顧天心冷笑:“你就不怕站得越高,摔得越慘么?太妃娘娘!”
“呵呵。”黑衣女子摘下面巾,露出一張艷麗妖嬈的絕美容顏,紅唇魅了惑的勾著。
“顧天心,真正的聰明人,應該懂得識時務者為俊杰,可惜……你誤導皇上,迷了惑攝政王,這樣的禍了害,本宮實在留你不得。”
燕雙飛說得大義凜然,顧天心只覺得好笑:“太妃娘娘長得倒是美,可惜心太野,這樣的蛇蝎美人,可是很不討男人喜愛的。”
“噗……”殤離笑噴,朝顧天心豎起大拇指:“英雄所見略同!”
燕雙飛嗔了殤離一眼,桃花眼里卻難掩惱怒,哼道:“你就貧嘴吧,想要拖延時間等盛煌來救你?呵呵,他恐怕分了身無術呢!”
顧天心面色一變,燕雙飛笑得更歡了,緩慢的戴上面巾,道:“殤離,速戰速決。”
殤離看向顧天心,顧天心毫不猶豫,沖著后面的林子拔腿就跑,發揮了百米沖了刺的速度。
殤離低笑了一聲,身影一晃,黑影閃過間,顧天心剎車不穩,一頭撞到了他的懷里。
殤離:“額……”
顧天心又立刻往后退,可是跑了幾步又猛地停住,前面就是深不見底的茫茫懸崖,掉下去就尸了骨無存。
“殤離,你能摘下面具,讓我看一眼么?我不想報仇的時候,找錯人。”
殤離閑適的抄著雙臂,微抬下顎睨著顧天心:“你似乎……認識我?你看我的眼神,像故人。”
顧天心還沒說話,燕雙飛不耐煩了:“殤離,快一些,遲則生變!”
殤離沉默了一下,一個箭步上前,一掌打在顧天心的肩上,同時,他修長的手指捻開面具一角。
顧天心單薄的身軀像是風中枯葉往后飄,瞪著雙瞳,一眨不眨的盯著。
忽而,一道疾風從山崖之下沖上來,雪色錦袍被疾風吹起,金龍繡紋在雪浪里翻滾,雍容優雅,氣勢逼人。
殤離身影一晃,風一般的離去,顧天心被身后之人攬入懷中,往上一躍,飄落在地面上。
顧天心這才后知后覺的回過頭,看向身后的男子,驚道:“楚盛煌!你從哪里冒出來的?”
楚盛煌看著遠處的方向,臉色很陰沉,聽到顧天心的問話,回頭看了眼身后的懸崖。
“啊!你從下面飛上來的?”顧天心不可思議,這個時代的輕功到底是能有多高?那懸崖可是深不見底的啊!
楚盛煌不再跟她糾結這個問題,伸手去抬起她的下顎,問:“受傷沒有?”
顧天心面色一青一白的變了變,最后變得通紅,拍開他的手,后退兩步,搖頭道:“沒有。”
楚盛煌不悅蹙眉,顧天心心虛,明眸一轉,驚呼:“糟了!小月!夜月有危險!”
楚盛煌神情淡淡,瞥了她一眼::“夜風呢?”
“對呀,有夜風!”顧天心激動道:“多一個人多一分勝算,那夜雨呢?有沒有一起去?”
楚盛煌冷哼了一聲:“現在知道害怕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顧天心沮喪垂頭:“我哪知道我那么倒霉,都到哪里都能遇上刺客,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楚盛煌目光幽沉,道:“你若是不亂來,也不用惹出這么多事來。”
“額……”顧天心有些愧疚,討好的去扯他袖子:“好吧,我錯了,我們去找小月吧?”
楚盛煌低著眼稍看著她的手指,一根根的纖細白皙,明明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般的養尊處優,食指側邊卻有明顯的薄繭,不知是如何造成。
顧天心隨著他的目光詫異看去,面色一窘,急忙收回手指,可是為時已晚,對方雪白的袖口已經皺皺巴巴,還有些臟。
顧天心訕訕的笑了一下,忙將一雙汗濕的手背到身后,使勁擦著毀滅證據,裝傻充愣。
楚盛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淡然道:“這件衣裳,歸你洗了。”
“額……”顧天心一陣劇烈咳嗽,心虛的吼道:“本駙馬是爺兒們!哪有爺兒們洗衣裳的啊?你洗么你?”
顧天心還想說什么,突然覺得腳下一輕,還沒反應過來,就身子騰空的被抱起,往懸崖地下俯沖而去。
“啊……”耳邊風聲呼嘯,顧天心驚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抱緊楚盛煌。
顧天心只有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衫,對自己這炙手可熱的被追殺程度,又是無奈又是憎恨。
安燕雙是鐵了心的要除掉她,她疲憊的想著,若是對安燕雙俯首稱臣,安燕雙是不是會放過她?
“怎么了?”楚盛煌問。
顧天心恍惚的眨了眨眼,這才發現他們已經落在了山壁之間的一處凸石,往上往下都是朦朦朧朧的白霧,下面隱約能聽到水浪與礁石的拍打聲,是條很深很急的河流。
她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苦笑道:“我感覺自己真是個災星,連累公主,連累夜月,也連累了你。”
楚盛煌沉默了一下,抬手揉亂她的頭發:“別亂想,或許……是本王連累了你。”
顧天心詫異,也不計較他的舉動了,問:“為什么這樣說?”
飄渺的白霧之間,楚盛煌長長的睫毛染著水霧的濕氣,黑曜石般的雙眸越見幽冷深邃。
“顧天心,做你自己便好,其他什么都不用管,本王會護著你。”
“啊!”兩人動作幅度越來越大,不大的一塊山石,顧天心“嘭”的一聲撞了頭,發出痛呼。
她想抓狂的怒罵,可此情此景,她真的什么都罵不出來,反而擔憂道:“你小心點!你要摔死了我怎么辦?”
不一會兒,他就躍了回去,朝她伸出手:“那邊有一個山洞。”
顧天心“哦”了一聲,臉色有些紅,很不自然的將手遞過去。
對面的山壁里還真有一個山洞,不大,卻足夠兩個人容身,外面還有遮擋的茂密樹枝,倒是個埋伏打仗的好地方。
嘖嘖,可是懸崖峭壁無人可打,只能……野戰?
顧天心忍不住惡寒的抖了抖,心思真是太惡了,怎么能往這方面想呢?她真想抽自己幾下。
“那個,攝政王……”
“閉嘴!”
“楚盛煌……”
“喂……”
“額……”顧天心滿頭黑線,她還沒發出聲音就叫閉嘴,這男人要不要這么霸道的?
只是,憑什么他叫閉嘴她就得閉嘴的,她還有正事要問呢。
“我說……”
“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