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凜神看去,頓了下說,“這背影還真像。”
張氏咬牙,“什么真像,我覺得就是!你看她手里牽的那個,那不是那小雜種么?”
聽著她叫小魚兒小雜種,阮成跟沒感覺似的,“是他們又怎樣?你難道還想找她的事啊?”
“呸!說的什么話?什么叫我找她的事?你瞧瞧我這手,都折成這樣了,昨兒瞧我這手花了多少銀錢你不是不知道!是我要找她的事么?她將我弄成這樣,我不找她找誰?”張氏瞪著他,沒好氣的說。
“不是賠了狍子么?”阮成嘀咕道。
“狍子賣了幾個錢啊?連昨天的診費都快不夠,一個狍子才一兩銀子不到!”
看著她,阮成問,“昨兒要是沒要狍子,你現在去找她要診費還合理,可你都拿了狍子了,難不成還想找她賠錢?”
張氏拂了拂衣服角,哼哼的說,“怎么不能?那點狍子哪夠賠啊!”
“我是沒臉,要去你去,你要是再傷著,可別怨我不去幫你!”阮成搖頭說。
張氏綠豆眼瞪得大大的,“當家的,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在咒我不是?我就那么沒用?給她傷了一次又傷一次?告訴你,這回她要是再弄傷我,我就上村里宣揚,說她偷人家獵的東西!”
“得了吧,就算那東西是她偷的,咱們拿了大頭,要是讓人家了,咱們還得把狍子錢還回去,值當么?”
張氏似乎也想到這點,噤了下聲,沖阮成道,“那我就去里正那里告發她,說她未婚生子,讓里正將她趕出去!”
阮成黑臉一繃,瞪眼看著她,“你這樣做得太過了吧,怎么說她都是我侄女,你這不是要截了她的活路嗎?”
“截就截,像她這種女人活著做什么?以前還好,會對我這個嬸子恭著敬著,現在不知怎么就變成這樣,對我說話冷冷淡淡,也沒把我當嬸子,既然她都這樣了,我做什么還要對她仁義?”
“算了,我懶得管,咱們去買藥吧,買了藥趕緊回去!”阮成一臉不耐煩的說。
張氏跟著他進了藥鋪,綠豆眼突然轉了轉,說,“他們是不是剛從這藥鋪離開啊?”
“我哪知道啊!”阮成煩燥的說。
張氏白了他一眼,自顧走向前沖藥鋪伙計打聽,“伙計,我問問你,剛才是不是有一對母子從這里離開啊?”
伙計瞅了她一眼問,“你問這個做什么?”
“我是那女人的嬸子。”
“哦。”伙計點頭,“我不知道剛才從這離開的是不是你侄女他們,不過剛剛的確有一對母子從這離開。”
“他們來這做了什么?”張氏趕緊問。
“買了些治傷的藥。”
“治傷的藥?”
“是啊,那女人身上都受傷了,流著血,要了些治傷的藥就走了。”
“她是拿錢買的?”一瓶治傷的藥可要花二三十文,她哪來的錢?
伙計冷冷的瞧著她,“不拿錢買還白送啊?”
張氏訕訕的笑笑,沖他道了謝就要走,阮成立即喊住她,“你這婆娘做什么,咱們還沒買藥呢!”
張氏停住,看了他一眼后道,“趕緊買,我有事跟你說。”
阮成應和一聲,讓伙計拿了藥付上錢就拉著張氏出了藥鋪。
“咋的了?”才走出門沒幾步,阮成便咋呼著問。
張氏瞇眼欣喜的說,“我瞧處雨不知從哪弄了些錢。”
“那又怎樣?”阮成并不熱乎。
張氏白了他一眼,“你不想將她那錢給弄過來么?”
“我說了不管,你愛咋地就咋地。”
張氏跺腳,“老娘愛咋地就咋地!要是老娘現在手好好的,現在我就找上去要她賠錢,我這不是手出了問題么?我怕這處雨要跟我犯起倔來,再將我的醫過的手又弄傷了,人大夫可說了,這手可不能再亂動,要不然斷了可沒法治了。”
“那你就等手好了再去找她討錢。”阮成幽幽的說。
張氏綠豆眼瞇起縫,瞅了他一眼后冷哼,“當家的,你知道,要是我要不到錢,我這治傷花銷可都要咱們自個出,你愿意?”
當然不愿意!阮成在心里接著,依那看診的大夫所言,張氏這傷還得花上一兩銀子才能完全治好,昨兒個已經花了好幾百文了,那只是花的賣的阮處雨的那只狍子的錢,這錢用完了,再用就是自個的,他當然心疼,家里也沒個賺錢的活計。
一共就四畝地,除去吃喝和交的稅,一年也就存個一千來文,那還是年頭好的時候,要是災年,他們一家得餓肚子!
心里雖然有計較,可阮成臉皮沒張氏厚,怎么說他都沒臉去找阮處雨要錢,去找她要錢還是小事,要是讓寧氏,甚至是他大哥阮青天知道了,他往后哪還有臉見人啊!
琢磨了下,阮成定定的開口,“我不管你怎么著,能要著錢,是你的本事,不能要著錢,咱們也只能貼著了,若是錢用在你這治傷上,往后一年咱們別想再吃肉,得全細下來!”
“什么?”張氏驚呼,愣了下捂著臉大哭,“你這沒良心的,我這手是你侄女弄成這樣的,你不說幫著我去找你侄女討要治傷的錢,竟然還不許我吃肉補補,你是巴不得我死吧!你覺得我生不了孩子,不樂意要我了是不是?我不活了,不活了!”
阮成煩她這樣,沉聲說,“你再吵吵我就自個回去了!”
張氏一怔,眼珠瞅著他,沒好氣的道,“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試試?你要是敢留我一個人在這里,回了村我就讓村里的人知道你是什么東西!”
看了她一眼,阮成冷冷的說,“快走,趕緊回去,再不回去天該黑了!”
張氏瞪了他一眼,邊跟著他快步走邊說,“你不去算了,等我傷好了就去找她,我非得將治勢的錢從她身上找回來!”
阮處雨并不知道又被張氏盯上了,從銀莊出來后,她買了些糧食,干貨和佐料之類的東西才帶著小魚兒回了泥屋。
一見到兩人,小白非常激動,嗖的一下撲了過來,卻在接近阮處雨的那刻猛然停下,它啾的叫了聲,墜落在地問,“怎么回事?不是吃個飯么?怎么你會受傷?”
“是那個想要你的女人弄的,她想殺了娘,娘跟他們打了一架,身上就傷著了!”沒等阮處雨出聲,小魚兒便急急開口。
小白呲了下牙,憤憤的罵,“無恥的女人!”
小魚兒抿唇,蹲下身子抱起小白道,“小白,對不起,如果以后再有人要你,我會將你給出去,你會生我的氣么?”
會,當然會!它就這么不值錢么?可以隨便給?小白不滿的看著小魚兒,心里接著。
許是看出它的想法,小魚兒捋了捋它的毛發,定定的道,“將你給出去,娘就不會受傷,如果你不愿意,現在就可以離開,我一定不攔著你!”
不要!它繼續野在外頭,遲早有一天會餓死的,他不要離開,雖然阮處雨和小魚兒母子倆都不是能被他忽悠的笨蛋,可是他們心很善,它留在他們身邊至少不會被他們吃掉,運氣好還能吃上想吃的東西。
瞧瞧,小魚兒手上拿著的,就是它要的烤雞,很明顯是帶給它吃的,這么好的主人,上哪找去?
眨了眨眸子,小白吱叫一聲,奶聲奶氣的說,“不,我不走,如果再有人要我,我就逃離這里,讓他們找不到我,找不到我,他們就會死心了。”
小魚兒歪著腦袋想了想,覺得很對,于是說,“好吧,那就這么說定了。”
“好!”小白歡快的應了聲后急沖沖的說,“帶給我的雞呢,我想吃,快給我。”
瞧它這饞嘴樣,小魚兒咯咯直笑,將手中拿的烤雞打開遞給小白。
因為身上受了傷,加上手里頭有錢,也不缺吃食,阮處雨和小魚兒過了幾天‘醉生夢死’的日子。
直到身上的傷口再無大礙,且家里的糧食消了大半,阮處雨才又有了盤算。
這天一早吃過飯后,阮處雨拉著小魚兒離開了泥屋。
“娘,咱們要去哪?”養了這么幾天,小魚兒那張枯瘦的小臉漸漸豐滿了些,眼神帶著一股子靈動勁兒,讓人瞧著就喜歡。
“娘要做新屋子,咱們去村里找人去!”現在既然有了錢,她當然不會屈就這泥屋子,這泥屋子瞧著太不安全了,要是下場大雨,估計就會垮掉,要是人不在里頭還好,若是在里頭,就得被活埋了!
想到那后果,阮處雨搖頭,她被埋了許能出來,可小魚兒才這么大,雖然他瞧著挺懂事,到底是個三歲的孩子,她怎么能不早些防備?
“為什么要做新屋子?我們的屋子不是挺好么?”小魚兒圓溜溜的眼珠不解的看著她。
阮處雨瞇眼,幽幽的道,“那屋子太小了,我想換個大的。”
“哦。”不咸不淡的應了聲,小魚兒小手動了動,沒再多問,他不開口,阮處雨也沒再說話,可走了幾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對了,你知道咱們這往哪走能到附近的村子么?”
小魚兒步子一停,看了眼前方的農田說,“一直往前邊走,到了沒田的位置就能看到村子了。”
“哦。”看了他一眼,阮處雨不再開口,與他一路走著。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阮處雨精神恍惚的那刻,小魚兒突然拉了拉阮處雨,“娘,到了村子了。”
“嗯。”
停下步子,仰頭看了眼前方,那是一排排用各種材料做的屋子,屋前或多或少都圍了院子,她甚至能聽到遠遠的傳來狗吠和雞鳴的聲音。
勾起唇,阮處雨大步走向離他們最近的那戶人家,那家人的屋子和阮處雨他們現在住的一樣,是泥巴和稻草做成的。
門大開著,阮處雨并沒有帶著小魚兒上前,而是在院子口便停下,“有人在么?”
“在呢在呢,等等,是誰啊!”屋里傳出叫喊聲,沒一會,一個長得白胖胖,面容尚算嬌好的婦人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