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了。走在沒有姑娘陪伴的校園里,時而覺得有些孤獨。幻想著,也許隨時就能有成雙對的情侶們不小心撞到我,然后道歉:“對不起,沒看到,還以為是一條狗,單身的那種。”我覺得我單身得像一顆人造衛星,像是村上春樹的《斯普特尼克戀人》那樣,孤僻。
當然,并沒有人這么不友好。這些都是我的孤單臆想出來的。
十月開始了。
遇到徐巖的時候,他牽著萱萱學姐的手,然后撓撓后腦勺,跟我笑一笑:“晚安啊,神樂呢?”
“哦,你說JILL嗎?她回多倫多都一個多月了呀。”
“多倫多離這兒挺遠的吧?當年加拿大名醫白求恩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就是說,多倫多離BJ可能有那么幾千公里吧?”
“唔,是啊,坐飛機也得十幾個小時呢。她離我太遠了……”
“哎,那你們怎么聯絡啊,打電話嗎?”
“不知道她在加拿大的電話號碼,國際長途也很麻煩。”
“那,給她發QQ留言也行。”
“我還沒加她QQ呢。”
“那校內呢。”
“校內可以,但是我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在線呀。我們有12個小時的時差。”
我發現,我對JILL的很多事情,竟然是一無所知的狀態。原來我在她面前只顧著說自己的事,忘了傾聽和討論。想到這兒,我感覺十分慚愧。
打開自己的校內網主頁,發現JILL已經給我留言了——“多倫多這幾天有點冷了,楓葉都開始紅了,我穿上了雪地靴,化身雪地靴戰士!”
這個神樂總是出其不意,賣萌。人字拖直接換成了雪地靴,多倫多的季節變化是這樣的節奏啊?我想給她回復一句非常應景又搞笑的話,但落到文字上,就變得很乏味,死板。
我說:
“雪地靴戰士,注意保暖哦。我的QQ是180xxxx,你可以加我,有空常聯系吧?”
不知為什么,通過文字在網絡上的簡介交流,讓我感覺不到面對面交流時候的那種暢快,想說的話,寫了出來,突然感覺生分了。
沒多久,我們就成為了QQ好友。我以為我們的這條交流渠道會延續我們這一夏天重逢的快樂,讓我們的關系變得更加有默契,聯絡更加密切。但是,事實上,加了QQ并沒有改變我的生活,因為她并不常上線,而我也不是很喜歡用QQ,所以不主動去找話題,我常常隱身,靜靜地期待她會主動留言。她并不曾在QQ給我留言。“有空常聯系。”像一句寒暄的話,扔進了黑洞,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一天,我打開QQ,突然發現自己多了一條個性標簽:MMAN。
是她給我寫的標簽。
于是,我回饋她一條個性標簽:SWOMAN。
在這種相隔兩地的靜默里,我常常陷入困境:小M和S公主的那個夏天,還會有下一個夏天嗎?我不知道。
新學年的開始,學校迎來了新生,作為大二學長的我參加了學生會,認識了很多新鮮的面孔,年輕的血液。
忙著自己的事,偶爾也會想起JILL,不知道現在的她在干什么,國外的大學的學生會她會參加嗎?以她活潑跳脫的性格,身邊的追求者是不是也很多?她會想念國內的家人嗎?她會感覺壓力和孤單嗎?我無暇去照顧JILL的情緒,況且,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不要去想了。
常常在我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還看到她校內網在線的狀態。有的時候我會裝作不在意,但是很多時候,我擔心得生氣。如果她是我女朋友,我一定要好好管管她,這樣毀自己的身體實在太不好了。
我很想有機會能和她通個話,了解她的狀況,問她為什么經常愛熬夜,作息混亂,是不是有什么學習和生活上面的困擾和壓力。但是這些擔心又不知如何措辭,因為,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于是,我們之間從夏天的見面一句話就是一個梗,變成只是兩個人互相簡單留言,枯燥乏味。我留言:“早點休息啊,別對不起自己的健康。”
她回復:“啊,我的確該休息了,四點多了,天都快亮了。。。”
我說:“該下線了,早點去休息吧,別讓我看到你在國內的下午時間還在了。”
她說:“嗯,我對不起我!我不該再爆肝了。嗯,是,行。”
我有些無奈,即使她試圖說出我們的梗,在網路上看到卻感覺不到那種有趣:“你都開始說胡話了,夏露露。”(妖精的尾巴里的JILL喜歡的一只會說話的小貓角色)
她說:“好的,我睡覺了。晚安,格雷。”
我說:“晚安,夏。”
晚安,我的夏天姑娘。
但是,她能陪我走進下一個夏天嘛?我都不知道。我對自己,我對她,我對我們,我對我們兩個人的未來,沒有任何的把握。
十一月初的一個周末,我獨自一人走在西單的街道上。迎面走過來一個神似JILL的矮小姑娘,長得很眼熟,而且照面的時候,她對我甜甜地笑了一下。
是我太想念JILL了嗎。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么好笑。因為我回到學校的某一天,那個在西單街道上巧遇的女孩,又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她眼睛小小的,臉圓圓的,頭發很直很厚,穿著可愛的日系服裝對我說:
“你是林晚安學長吧?”
安安靜靜的晚風吹過校園側面的荷花池,五號樓空空的,幾乎沒有人了。這間教室我在收拾,而一抬頭的時候,只剩下我和這個女生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你是?……”
她鄭重其事地自我介紹,站得直挺挺,像冬天里的圓滾滾的小動物:“啊,我知道你很久了,你是風云人物嘛。我叫周微雨,今年大一,是你的學妹呀。我剛剛加入學生會。”
不知道怎么了,我仿佛看到了一個神樂二號。
就這樣,我認識了大一新生,周微雨。
這個時候,發現我的手機在口袋響。我拿出手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接電話了,對方已掛斷。是一個未接來電,但是號碼是一長串,應該并不是珍珍老師。回到宿舍,打開電腦,我看到JILL在我某一篇文章下的留言——“有的時候,想找人說話,卻孤獨地發現,聯系人列表里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
我想,剛才的未接來電,是不是她試圖打給我的電話?
“Justgivemeacall…”我回復她,百感交集,她應該是遇到了什么事兒了吧。
但是那一天,她并沒有再回復我任何信息,也沒有再給我打一通越洋電話。我無法回電話,也無法立即奔赴她身邊。我決定試一試,與孤獨相擁。那一天是立冬,我決定一個人走遍我和JILL曾經在夏天走過的每一個地方,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陪伴。這樣孤獨地走完一遍,我才能更加篤定,我不怕孤單,我可以戰勝一個人對寂寞的畏懼,我要獨自寂寞地等待那個未來嫁我的人。
后來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