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霜在塔沙城買下一匹馬,匆忙駕馬出城,塔沙城白日風沙連綿,街市上人煙稀少,風沙揚起揉碎晨曦,取而代之的是一輪高懸于蒼穹的赤日。
深秋時節的塔沙城依然艷陽高照,與中原深秋的蕭索凄冷不同,此時正是塔沙城的曼妙時節。
云清霜一路向西,所到之處皆是一片黃沙荒蕪,行了三個時辰,一片綠洲襲入雙目,在干涸沙漠中仿若一汪清泉,綠洲中有一汪池水,綠洲旁一處村莊如同世外桃源般矗立。
村莊旁一片寺院已破敗不堪,寺廟雖敞亮,但連同寺廟的支柱也失去紅木光澤,蛛網橫行,她輕推寺門,陳舊的木板發出一陣吱呀的聲音。
一縷縷陽光如同長線透過廟門照進原本就敞亮的寺廟,和尚端坐在破損的佛像邊,嘴中不停念叨著佛經,清心寡欲,瘦骨嶙峋,衣衫襤褸,他聽見云清霜的腳步淡淡睜開眼睛,一雙黑眸仿佛歷經世間滄桑。
“你來了,云姑娘。”和尚輕聲道。
你來了,云姑娘。”和尚輕聲道。
“嗯,慈安師傅,此行來塔沙城有何事?”
“貧僧自幼苦誦佛經,世事無常而苦厄多,世人皆醉于世俗紅塵中,若天下之主重文治,以仁慈為懷,治國有方,百姓和樂,是為明君,若這天下之主多殺戮,治國以武力,唯自我享樂而濫殺無辜,則法治崩塌,百姓惶恐不安,假以時日,天下必大亂。施主可聽說過圣上的胞弟,當今的淮安王?”
“淮安王…李長楓?”
“是也,淮安王是圣上胞弟,與當今圣上乃是一母所生,自幼聰慧勤懇,比歷來眾位皇子都要優秀,甚至與陛下年少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飽讀詩書禮易春秋,文過文曲星,騎射不遜突厥王,是謂少年英雄,只是為人權衡利弊,與他人無真情實感,只有權謀算計,且多殺戮重于刑法,以重刑處罰,一身傲氣,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風骨卻也更愿凌駕于萬萬人之上,為人心機深沉卻怨氣沖天,這樣的人難為天下之主,只是貧僧還有要事在身,這才請施主來助于貧僧。”
云清霜的表情開始凝重,她沉默良久后才說道:“慈安師傅,你是說李長楓準備奪取皇位?”
“是,淮安王難為君主,若是他稱帝,百姓必是苦不堪言,請施主代貧僧潛伏在他身邊,煩請施主聽從陛下命令。”
“慈安師傅有所不知,淮安王與我師出同門,我十歲便與他一同習武,情同手足,我平日對他雖然冷漠,可相伴數年,我實在難以干涉他。”
“云施主,貧僧理解您,手足之情非常情。貧僧只有這一條路可走,貧僧不能扶他上位,姑娘此舉是救天下人。”
“我……”云清霜猶豫道。
云清霜瞬間思緒萬千,腦海中充斥著不知所措,左手也握起拳頭,指甲嵌進手心。無奈與迷茫擾亂了她的思緒。
和尚見她猶豫不決,輕聲說道:“施主需先平靜心緒,分析局勢再來給貧僧答案不遲。施主先坐。”說罷取出一張紫金色墊子,雖已飽經風霜華貴之氣卻絲毫不減,紫光閃爍在赤日下奢華明媚,與破爛的寺院格格不入。
云清霜表情凝重,指甲嵌的愈發深,血液滲出滴在木板上散發血腥,忽而又松開手,聲音平靜如水:“罷了,我向來非言而無信之人,既然天降大任,我便舍身取義,為對慈安師傅的承諾,也為天下萬民,我不能空有一身武功而只顧一己私欲,他雖是我師弟,但我不能放任自流,他的性子我清楚,他不可稱帝,可他本不該起這心思的…”
和尚細聲道:“施主大義滅親,為還貧僧愿,貧僧感激不盡,貧僧是佛道中人,更要為天下萬民考慮。施主,淮安王已是蓄勢待發,依照貧僧估計,最多三月便要迎來這場血腥。阿彌陀佛,造孽啊。不過淮安王一方還有天策上將正一品王祿峰,他原本圣上的寵臣,只是說來蹊蹺,貧僧也不知為何他竟投靠了淮安王,其他官員淮安王會引薦你相識的,這王祿峰雖是武將,但為人心思縝密,劍走偏鋒,貧僧也摸不透他。”
“好,慈安師傅,那在下先告辭了。只是我有些疑惑,慈安師傅有何要事需要打斷多年清修?”
“恕貧僧無法告知施主,不過日后施主便會知道。”
云清霜也不再追問,告別慈安后,便騎馬迎著風沙趕回了塔沙城。
云清霜在客棧收拾好東西,挽起云鬢,便連夜離開了塔沙城,多日風吹日曬,她離了大漠又入了密林,騎行數日,終于到了長安城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