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他爸鬧翻、被勒令滾出家之前，蘇鑫一直都是開車往返家中與學校，N大這邊倒是在學校周邊分了一套小兩居給他。蘇鑫去看過一回，當時想著自己也不住，干嘛花那時間費神裝修，所以光領了鑰匙，到現在里面都干干凈凈空空如也，連張床都沒有。
這次被趕出來，倒是有了一個讓蘇鑫不得不裝修的理由。
余燭陪著蘇鑫在家居城里轉了好幾圈，都沒有選到一張令蘇鑫滿意的沙發，不是嫌棄這個沙發皮摸著手感不好，就是覺得那個沙發顏色礙眼、不夠好看不夠高雅，余燭看了看那套被蘇鑫嫌棄說造型忒丑的沙發價格，不禁抽了抽嘴角，好家伙價格倒是蠻好看的——好幾萬。余燭想自己對生活質量的追求高度還難以企及自己的男朋友，日常生活她更傾心性價比高的東西，奉承讓自己看得順眼、讓錢包愉悅的東西就是好的、合適的。
“我看這張米色的小套沙發組就蠻合適放你公寓里，米色干凈，關鍵是小巧不會占據太多空間。”
“還蠻舒服的，你坐下試試。”
蘇鑫拉過旁邊站著的余燭一起試沙發。結果余燭沒留神差點撞到他懷里去，正準備抱怨他幾句，抬眼看到就是男人滿滿笑意的眼和嘴，她知道男人就是故意的撩撥。
“小燭，你干嘛呢。人在我身邊，心飛哪兒去了？”
蘇鑫環過余燭的腰輕輕撓了撓。說實話，他和余燭認識滿一年了，但正式成為男女朋友大概才半年時間，外人可能以為他們早早發生過關系，又有誰知道余燭保守固執地像頭小牛，堅持領證才能行夫妻之實，不允許他沒證上崗。
蘇鑫想，柏拉圖式的戀愛真心不是他這種凡心重重的普通人能談的，有了女朋友還要忍著，真的是很辛苦很煎熬。
“別鬧，癢。我只是在想你怎么突然要去住學校的公寓？”
蘇鑫有事瞞著自己，余燭估計還是家里人反對他們兩個在一起的事。想到這個，余燭也有些頭疼，自從訂婚宴砸了之后，原本盼望著她嫁人、催婚催得蠻緊的父母開始放手不管，她爸更是直接拒聽她的電話，微信短信都不回，她媽媽就當起了傳話筒，傳達余家家主的意見——和那小子分手，他不適合你。
“為了想見你隨時就能見個夠，不行啊？”
“就你嘴甜。趕緊選完讓師傅送到公寓，你也不能一直住酒店吧。”多費錢吶。
“行，聽你的，管家婆，就選這套米色的沙發。都快一點鐘了，走，男朋友帶女朋友去吃大餐。”
午后吃完飯，蘇鑫送余燭回校。
另一邊學校書吧的露天陽臺上，三班幾個忙著申請大創項目而聚頭的同學們正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計劃書，正當各方大抒胸中建議、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時候。
扎著丸子頭的艾柔來了一句——
“你們看那邊那個是不是小燭姐啊。咦，她身邊一個有男人！”
一聲八卦疑惑引來內里屬性愛看熱鬧的同學，一秒鐘后眾同學紛紛離位，一溜排地屈身蹲在木圍欄后面盯著梧桐道上有說有笑的兩個人。
“早就聽說小燭姐交男朋友了，原來是金融學院的蘇教授啊。”
“我選修過蘇教授的課，嗯，怎么說呢，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是個大帥哥，儀表堂堂，關鍵人家課講得也生動、有趣不古板，算是難得的佳婿。”
“嘿，這就夠得上佳婿的標準了？我說你們女的是不是都看人先看臉啊，有臉萬事足啊。長得好就代表他人品好？錢賺得多就是佳婿了？膚淺。”
“說什么呢你，你們男的不也先看臉嘛。食色，人之常情也，有什么好辯駁的。于郎你個小氣鬼，是不是還氣我之前推翻你建議呢？”
陳翀對艾柔和于郎的小吵小鬧已經見怪不怪，這兩人哪天要是不拌嘴了才是怪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向蹲在他旁邊的女孩。
“先先，你怎么了？鼓著一張嘴。”跟一只河豚似的。
“你們還不知道她？二次元重度患者，學習之外，最大的樂趣就是在腦子構建她的小說人物。你們還記得之前幫我們的那個連先生不？這小妞已經以小燭姐和連先生為原型開始創建新的小說了，書名都想好了，就叫野性追逐。”
“哦，明白明白。現在親眼看見陪在小燭姐身邊的蘇教授，相當于幻想破滅了是吧？哈哈哈哈哈，聞先先你太可愛了吧，真要笑死我了。”
“小燭姐這種清冷型的美人，就該配一個強悍霸道一點的男人，不然壓不住的。蘇教授文質彬彬、也帥，但氣場還是有些弱了，你們不覺得嘛。”
“我天真爛漫的大作家呦，這是生活不是小說，哪里來那么多霸道總裁愛上我？現實生活中，蘇教授這種級別的算是條件頂尖的一撥人了。更何況愛情這種事情，是旁人覺得配不配能決定的嗎？！那是由心決定的。”
“聞先先，我看你應該把名字中先人一步的先改成閑得發慌的閑，幻想過度會得病的，信我。”
“有一句話叫做無巧不成書，萬一哪天我們又闖禍了，那位連先生再次出手幫助我們，小燭姐不就能和他再次不期而遇。”
“呸呸呸，你個烏鴉嘴。我可不想再憋檢討書了。”
“聞先先，我賭你遲早成為世界級的小說家。不為別的，就為你有著遠超常人的腦回路。”
看那邊一窩單身狗討論別人的愛情討論得熱火朝天，大創項目發起人兼組長李燃無奈捂臉。他是拉了怎樣的一個團隊啊？！原本以為是高智商天團，結果卻是八卦小能手、愛湊熱鬧第一大隊。
“唉，有你們這樣的項目成員，真是我的福氣！計劃書討論到一半就跑去看老師談戀愛，都趕緊給我回來繼續修改計劃書啊！一萬字是好寫的嘛？后天就要上報審核了，真是急死人！”
“組長，成功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要懂勞逸結合啊。”
“對，你要明白超負荷運轉的大腦是不可能想出好點子的。”
“都趕緊滾回來，一個個嘴皮子賊溜，你們倒是給我干正事啊。”
“來了來了。別催嘛。”
露臺這邊熱熱鬧鬧，散步的那兩個被討論對象毫無所覺。余燭感受著四月回暖的風，還是決定打破眼下美好的氛圍。愛情如果不能回歸到生活落到實處，最后的結果大概就是沒有結果。
“蘇鑫，你家里人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吧。”
蘇鑫望著花壇邊金黃色的迎春，沉默了一會兒。
“不用管他們的想法。我自己清楚想要在一起的人是誰、想要結婚的人是誰就行。等這幾天公寓打理好，你幫我跟叔叔阿姨再約個見面時間，我還沒有正式為訂婚宴的事跟他們說對不起。”
“跟你說句丟臉的話，我爸已經一星期都沒接過我電話了，我的微信都被他拉黑了。現在我媽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聯絡員。我感覺我們兩個在談毫無意義的戀愛。”
余燭輕聲苦笑。未出口的是“實在不行，我們就分開吧，趁現在情意不深、還沒泥足深陷”。
“我不許你這么說。小燭你不要太悲觀，我們倆在一起很快樂就不是毫無意義。大不了我們先不辦酒席，先偷偷領證。”
“別。我可不想我爸打斷我的腿，伯父打斷你的腿，然后我們兩個一起上街乞討。”
“哈哈哈，和你在一起乞討我也甘愿啊。”
蘇鑫抱過女朋友柔軟清香的身體，迷戀地把頭埋在女孩的脖頸處。他真的很喜歡她，可惜她并不是非他不可，冷靜的時候像個從來沒有陷入愛情的旁觀者，或許他能成為她的男朋友都是經過她反復衡量后才作的決定。他心知肚明，也無可奈何。
先愛人的人就一定會輸嗎？蘇鑫想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