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虹因為女兒無微不至的細心照料,加之孩子回來她心情別樣好,所以腰傷都恢復得比之前快。余大成再三跟醫生詢問回家住后的注意事項,不料醫生都沒急眼,他老婆就被他那絮絮叨叨的樣子給弄暴躁了。
“余大成,就你這樣的問法,我們中午回家還能吃上飯嗎?啰嗦什么,趕緊收拾收拾回家了。”
“好好好。我不問了,你別急。怎么受個傷,人還變潑辣了些呢?!”
“你在那小聲嘀咕什么呢?快點,小燭還在病房里收拾,開點去幫忙。”
坐在輪椅上的林虹催促,余大成悻悻住嘴。
夫妻兩之間的眉眼官司愣是逗得旁邊的主治醫生都樂了。樂完了,老醫生又不禁感慨,都說中年夫妻不易,這份不易既說的是一路走來撐起家庭的不易,也說的是彼此相扶不離不棄的初心不易。像林虹和余大成這樣、還跟小情侶般小吵小鬧非常恩愛的少見。隔壁房的夫妻不就為了爭一套房彼此大打出手,雙雙重傷住院,唉,這世間的事怎么說呢,沒法說。
回家路上。
“果然還是小棉襖有用,能給我帶福氣來。”
“你這話說得。要不是我打電話偷偷通知她,你這寶貝女兒得到猴年馬月才能知道你住院的事。”
“余大成,你以后要是再敢跟我玩明一套暗一套的,你看我撓不撓你。”
“行行行,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后絕對不背著你打電話給女兒,一定得到首長您的批準,我再去行動。”
余大成轉頭輕輕抽了抽自己的嘴巴,讓你多話,沒事提什么偷偷打電話給閨女的事。不是自找麻煩么。
“看在今天回家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多計較了。”
“爸爸媽媽,能不能先停停。聽我說一句。今天中午回家,我們吃什么?待會兒我去菜市場買。”
余燭在前面認真開車,偶爾在父母間插科打諢幾句。
一家三口氛圍和諧、美滿。
不同余家這邊的平淡溫馨,此刻墨居雅苑的蘇家客廳滿是風雨欲來不止不休的味道。
“叫我回來什么事?”
“你這什么態度?翅膀硬了是吧?”
“鑫兒,你怎么能跟你爸爸這么講話。我們不是擔心你在學校吃住不習慣嘛。”
“你跟他費什么口舌。慈母多敗兒!你看看這事兒是你女朋友干的吧。大庭廣眾之下,要真迫不及待就去酒店啊,在洗手間就抱上了,她還要廉恥嗎?!蘇鑫,我再跟你最后說一次,如果你要還是執迷不悟,堅持跟那女人在一起,那你以后就不要再進這扇門了。你媽媽和我都不要你養,你就自己顧自己吧。”
蘇鑫看著散落在客廳白色大理石桌上的照片。這些照片和言姓同學給他的看的那些完全如出一轍。照片里有余燭向旁邊的男人敬酒的,也有她被男人攬在懷里的背面照片……
這些照片里的燈光都打得很暗,另外一個共同點就是一直都沒有露出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的正臉照,唯一的一張側顏還是模糊不清的。
“爸,你是從哪兒拿到的照片?我有些疑惑,好像人人都在跟我說余燭給我帶了綠帽子。但我不是弱智,有些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把戲不值當浪費時間去證明。”
“我聽你話里話外的意思,無非懷疑我背地里指使人誣陷他、潑她臟水?”
蘇父想都沒想直接將自己面前的茶盞狠狠砸向蘇鑫。
“我沒這個意思,不過提起正常人都能想到的疑問而已。這件事,我還在調查,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構造散播謠言。如果你們執意要答案,我會給你們滿意的答復。因為我相信余燭,她以前現在以及未來都不會是這種人。”
蘇鑫沒躲,額頭頃刻被傷了一頭血口,白色T恤上沾滿褐色茶漬。蘇母心疼地連忙拿著毛巾上前為兒子擦拭傷口。
“你每次都這樣,一個不順你心意,你就動手打孩子。他都這么大了,你還是說打就打。”
“是他不爭氣,太讓我失望。你就繼續寵著你兒子順著你兒子,你看到最后他能不能成才!”
“成才!成才!滿嘴成才!我兒子不偷不搶,自己買車買房,憑自己本事評上副教授職稱,這還不是才?在你心里,是不是非得賺上幾個金山銀山回來才算是本事?況且你都已經賺了大把花不完的錢了,你還要繼續往上爬。梁家權勢是大,但你就不看看他們家背地里的藏污納垢,兄弟姐妹間多少勾心斗角。”
柳麗早前見過梁家的女孩梁煙煙,說不失望是假的。即使女孩子待人接物被大家夸贊說是有大家風范,但是柳麗看到的是對方那一雙充滿算計和打量的眼睛,即使對她這個世家伯母長輩,熱絡的假面具之下都不曾摘下。所以她并不期待自己兒子和梁家女孩的結合,梁家那樣人家出來的女孩兒,能指望有善心?根本不可能!
“婦人之仁,小人之見!”
“我是勸你知足,而不是彌足深陷。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早前走的那批調查組是沖誰來的?梁功他這次是平安了,是鋌而走險登上高位了。但是與這樣的人做親家,無異于與虎謀皮。”
母親口中的“梁功”就是梁煙煙的父親,現任N市二把手。蘇鑫靜默地聽著母親口中不為人知的內幕,沒有一絲絲好奇。他也不是一次兩次在飯局上聽到梁家的丑聞——梁伯父近些年不光工作上不作為,生活作風上還屢受質疑。蘇鑫原本就不同意父親攀這顆“樹”,無奈后輩的話總是在他那里顯得無足輕重。
蘇家客廳吵架吵得火熱,最后結果還是不歡而散。
蘇鑫開著自己新買的本田馳騁在濃濃夜色里。心中郁悶,婚宴在父親的口中是買賣是交易,唯獨不是愛情不是靈魂貼近。為什么父親看不到余燭的好,卻一意孤行執拗地要將那些負面的陰暗的標簽往余燭身上貼。
蘇鑫一路將車開得飛快。等到余燭宿舍樓下,看到那扇黑洞洞的窗戶,說不出的失望。
“喂,你怎么這么晚還不睡。明天學校沒有給你排課?”
“想你了。”
“我也想你。乖,我媽的腰傷愈合得很好,我很快就能回去見你。”
蘇鑫一肚子的問題在余燭的輕語中消弭殆盡。初見便覺得清風朗月一樣的女孩,他如何能同別人一樣將她想得低俗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