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燭打開電子郵箱,沒查收到分管班級學生發過來的國獎申請表,倒先看到了收件主題為“禮物”的新郵件。
余燭點開才發現是很多張蘇鑫和一個陌生女人的親密照片。
照片背景是一個巨大的泳池,周圍布滿氣球和鮮花,華麗明亮的燈光里,是三三兩兩舉著酒杯的男男女女,大家談笑風生,
他們似乎在一個宴會之上,男帥女靚,且都穿著晚禮服,女人嬌俏地挽著蘇鑫,一臉得體的微笑,間或有幾張是女人趴在蘇鑫耳邊呢喃的、更為親密的照片。
發件人顯然是了解她和蘇鑫的關系,除了照片,還給她附添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余燭小姐,腳踏兩條船的男人就是垃圾桶里的垃圾,再多金再溫柔都要不得。順便解答一下你的疑惑,圖中女人是蘇鑫父親蘇用永興欽定的兒媳梁煙煙。梁就是N市梁家,可自行百度?!?/p>
梁煙煙?這個名字很耳熟,但余燭盯著筆記本屏幕想了半天都沒想起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
直到連無由的轟炸式短信源源不斷地來。她才恍惚記起梁煙煙這個名字,曾幾何時梁煙煙這個名字和連無由緊密相連,他們曾以一己之力穩穩占據余燭高中時代的八卦中心。兩個人一起出現在周圍同學嘴邊的頻次惹得余燭曾偷偷吐槽他們活像是超市里捆綁促銷的打折商品,就差每天各式喇叭循環播報秀恩愛了。
余燭的高中時代,勤奮刻苦是日常。女孩每天的活動路徑都是兩點一線,家—學校,學校—家,她還給自己制定了三個“絕不”,一是絕不用手機,二是絕不看電視,三是絕不熬大夜。
余燭的高度自律也的確印證了天道酬勤,女孩成績位列班級榜首,作為平行班而非重點班的一員,硬是憑著對自己的一股狠勁兒沖進被重點班常年霸占的年級前三十。班主任說她這是自虐般地自律,不建議這么壓榨自己,但余燭樂此不疲。
可以說,那三年余燭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學習這一件事,周邊的同學偶爾會談論自己的明星偶像,會探討新上映的電影動漫,但余燭一概不知、一概不曉。
大家漸漸地就不太愿意拉余燭入伙聊天。畢竟如此一個閉塞無趣的女孩,誰能忍受做朋友。于是下了課依舊窩在座位上練題、幾乎不走動的余燭,被自動忽略,周邊同學自顧自地聊明星八卦,聊得火熱。
余燭被動接收各種小道消息,聽得她后來甚至總結出了經驗:閑聊開頭必是某某明星,結尾必是高他們一屆的學神學長連無由以及他那個被眾多女生羨慕嫉妒恨的?;ǔ鯌倭簾煙?。
余燭有時候聽著大家各種艷羨的口吻,偶爾會走神想到連無由,倒不是跟旁的女孩一樣犯花癡,反而是一些憤懣不平和遺憾,不平的是上天真的會給一些人既開窗又開門,遺憾的是自己不曾有一顆天才的大腦,要想有一個好一點的未來只能拼命地學。
思路扯遠,再次回到被連無由的聒噪主導的現實世界——
“吃過飯了嗎?我前段時間出差,看到一頂白色小洋帽,很適合你?!?/p>
接下來就是一段展示帽子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視頻。余燭看著純白色的毛呢款帽子,不得不說男人眼光很不錯,實用、大方、優雅。
“有時間,你來我家拿。”
“我記得你有一件天藍色的連衣裙,搭這個帽子肯定好看?!?/p>
面對連無由一連串的迷惑發言,余燭一整個問號臉,她和連無由要好到這個程度了?!如果她沒失憶的話,她和他已經快有兩個月沒聯系過了吧。
“你消息發錯人了。我是余燭。”
余燭微微皺著眉頭。
“我知道你是余燭,不用強調,你干嘛說得我好像老年癡呆一樣。地址:新律城A區八棟601?!?/p>
往常出差,連無由從來都是公事忙完就回酒店休息,從不出去閑逛,偶爾出差的城市有熟人,才會相約出來見見面喝喝茶。
這次他看靜姨忙里偷閑都要去逛街,一時想到了余燭,破天荒地跟朱靜說他在酒店里悶得慌,想順路跟著逛逛。
連無由現在都還記得靜姨當時一臉懵的樣子,大意就是在說“連總,你該不會在逗我玩兒吧?你要跟著我去逛商場?”
連無由嘴硬,故作不耐煩地回了一句“這么長時間沒回家,奶奶得抱怨死,靜姨你幫我參考參考有什么衣服或者飾品適合帶回去哄老人家開心的。”
小連總一片孝心,朱靜當然頷首表示沒問題。
結果男人挑剔起來只會比女人更加磨人。朱靜陪連無由在商場女裝部看來看去,連無由就是沒有中意的。
朱靜陪著冤總上司逛了整五個小時,小腿肚子都開始打顫的時候,就看他最后給老太太買了一件純手工羊毛披肩,再來就是余燭的洋帽。
“不合適。你還是送給應該送的女孩子吧?!?/p>
“你是怕蘇鑫誤會?不會吧,朋友之間送的小禮物而已。”
“對。”
余燭都懶得回復其他。她有時候真的很想扒開連無由的腦子看看,作為一個闖蕩商海多年、高智商成熟的男性,他說的話和所做的事,哪一件不是讓人惱火的事。如果有男版綠茶,那么余燭想要將第一頭銜頒給連無由。
“大家都是朋友,他要是誤會,那證明他忒不大氣。我說真的,你穿裙子搭這個小帽子,絕對驚艷?!?/p>
連無由甚至暢想過女人身穿一席天藍長裙戴著小帽子款款走在校園里的美好樣子。
“可是我最討厭純白?!?/p>
“那你喜歡什么顏色的,這個樣式的帽子,我記得好像還有紅色和咖色。我助理有這家店的聯系方式,我可以讓那邊快遞回來?!?/p>
余燭拒絕的口氣堅決。余燭只想快刀斬亂麻地結束這聊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蘇鑫驗證剛才照片的事。結果連無由就是糾纏不休,就是聽不明白言外之意,就是要跟她耗。
“無功不受祿。拜拜,很晚了,我想要睡了。”
“那這樣吧,我回頭讓那家店把其他兩種顏色的帽子都快遞過來,你到我家來挑,喜歡哪種就戴那一頂?!?/p>
連無由仰靠在床頭,看著對面的小女人從“冰冰”有禮到不耐煩甚至惱火,他就興奮開心。
連無由覺得自己大抵是“病”了,得了一種不逗余燭就心癢癢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