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

即便薄易覺得沒有任何必要，但他還是問了這么一句。

“去！”

薄易的聲音響起時，風傾霧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僅僅只是憑著下意識的反應應道，“現在就去！”

“薄易，我們現在就去……”

風傾霧的聲音里帶了顫意，連碰也不敢再去碰蘇遇塵。

薄易漆黑如深淵的視線從她臉上掠過，隨后伸手將蘇遇塵抗到自己肩上，直接轉身朝門外走去。

“跟上。”

聞聲，風傾霧迅速掃了臥室一眼，然后快速跟上。

薄易將蘇遇塵放在后座上時，風傾霧也跟著上了車。

見狀，薄易看了風傾霧一眼，看見她眼底的急色時，薄唇抿緊。

隨即他坐上了駕駛位，親自開車。

夜色中，車子疾速的朝著最近的醫院開去。

林南在一旁打電話提前安排醫院。

“蘇遇塵，蘇遇塵……醒醒，醒醒……”

一路上，風傾霧都在不停的喚著蘇遇塵，不停的跟他說話，企圖喚醒他微弱到幾乎沒有的意識。

即便知道他醒來的機會渺小，但風傾霧還是一遍又一遍的喚著他的名字，“風尋……你不是想見我哥哥嗎，等你醒來……等你醒來后，我就帶你去見他……”

“風……風尋……”

聽到這兩個字，就像是勾起了蘇遇塵靈魂深處的記憶。他依舊緊閉著眼，但薄唇微不可察的動了動。

“蘇遇塵！”

在看到蘇遇塵薄唇輕輕翕動的那瞬間，風傾霧眼底閃過一抹欣喜，“什么？你說什么？”

蘇遇塵的聲音太小，風傾霧沒聽清他說的是什么，不由得俯下了身，朝他湊近了些許，“蘇遇塵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薄易從后視鏡中，看到風傾霧湊近蘇遇塵的動作，握在方向盤的手不由得收緊。

隨后油門一踩到底。

后座上。

聽見風傾霧的聲音，蘇遇塵眼皮輕動了動，隨后慢慢的睜開眼睛，有些艱難的從喉骨深處溢出幾個字音，“見……見他……”

他想見見風尋。

就見一次……

只一次……

“等你把身體養好，我就帶你去見他，好不好？”

離得近了，風傾霧才能聽到他說的話，“蘇遇塵，你再堅持一下……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

“原本……原本我是想要去看看他生活的地方，然后就去找他……”

喉間有血腥涌上來，蘇遇塵竭盡全力的壓下去后，才能一個字音一個字音艱難的朝外溢出來，“……一直找。”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一起找。”

風傾霧只希望他別再睡著，不停的應著他的話。

她看向他已經虛弱到極致的模樣，心底瞬間一緊，幾乎喘不過氣來，“對不起……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找你。”

“不要自責……”

蘇遇塵想要抬手，摸摸跟那人有一兩分相似的眉眼。

但他緩緩動了動手，手腕以下毫無知覺，空蕩蕩的，像是被憑空斬斷了一般。

“如果……如果你不來找我，回國后我聽說了你的事情，也……也會自愿幫忙……”

蘇遇塵看著風傾霧的眼神里，依然帶著寵溺。

斷斷續續溢出的每個字音都在安慰她，“我從來沒為他做過什么……那天你能來找我，其實……其實我很開心……”

在風尋心里，幫了他妹妹，比幫了他自己還要高興。

“不要……不要自責，也不要去追究任何人，我只想你能開開心心的活著……”

蘇遇塵笑著看她，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他用盡所有力氣，才能將一句話說完整，“就當是圓了我生前的最后一個愿望……”

風尋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愿他妹妹歲歲無憂。

他平生唯一的愿望，愿他愿望成真。

“不要……不要……”

風傾霧止不住的搖頭，攥住蘇遇塵西裝的手指也在抑不住的收緊，“我想你們活著……我想你們都活著。”

“我現在已經是一個人了，我不想再失去了……蘇遇塵，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好不好，馬上就到醫院了……”

黑色的勞斯萊斯疾速行駛在夜色中。

聽到風傾霧帶著顫意的話，薄易落在方向盤上的手不由得一緊，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指隱隱用力。

她現在是一個人，那他算什么？

蘇遇塵知道風傾霧家里發生的變故，也知道她現在正是需要人陪伴的時候，“對……對不起，我這次不能答應你了，傾……傾傾，你要好好活著……為自己好好活著……”

“蘇遇塵，你別睡，別睡……”

“傾……傾傾……”

蘇遇塵用盡全身力氣，一點點的挪動手臂，想去輕輕碰一下她的左手，聽說左手離心臟最近。

是不是也會離他近一點……

“等以后找到你哥哥，替……替我告訴他……”

蘇遇塵涌上喉間的血腥越來越多，幾乎壓不住，說話也越來越虛弱，越來越低，“是我赴不了三年之約了……”

“算……算了，不……不要讓他知道……”

剩下的話還沒說完，蘇遇塵就已經徹底閉上了眼睛。

隨著他的尾音消匿，車子一個急剎停了下來。

車子剛停在醫院門口。

蘇遇塵就在風傾霧懷里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