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進入圣古島的人,只有風傾霧和司機兩個人。
從極窄的山壁間穿過之后,視線更加的模糊。
深山老林中霧茫茫的一片。一眼看過去,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幾乎跟天比高的山巒輪廓。看上去有些幽暗滲人。
但同時。
風傾霧隱約聽到了海浪翻涌,拍打在巖石上的聲音。
在山的那邊。
“少夫人,從這條路直接下去,前面應該就是圣古島了。”
跟在風傾霧身后的司機道。
一條大約一百多米的石子路,坡度平緩。最后那半截路零零散散還有瀝青的痕跡,一直到兩個灰白的石柱為止。路旁幾根棕櫚樹的長枝葉軟塌塌的向下垂著,絲毫沒有鋒銳的痕跡。
“下去看看。”
風傾霧開口。
等她朝前走了兩三步后,司機才在她身后跟著。
不過幾分鐘,走過那兩根石柱,再朝下,風傾霧的腳就踩在了粗糲的沙子上。
本來就已經臨近晚上,暮色沉藹藹的一片,天氣也早就降了溫。
在這種將暗未暗的光線下。
風傾霧看見了一片荒無人煙的海島。
海島上荊棘灌木叢生,沿著海島看去,隱隱約約有一處灰白破敗類似燈塔的房子。
看見那座小房子時。
風傾霧垂在身側的手無端緊了緊,語氣也不由得著急了起來,“我們過去看看。”
說著。
風傾霧先朝前走去。
因為司機一直跟在風傾霧身后,所以她也沒有看到,自從走下那段破路之后,司機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風傾霧朝前快走了幾步之后,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慢慢緩下了腳步。
但她還沒來得及回頭,下一秒——
“砰”的一聲。
風傾霧后腦突然受到重擊。
她僵硬著腦袋轉頭,就見司機站在她身后,手里拿著一塊石頭,暗色下的一張臉浸滿了猙獰和瘋狂的暗影……
“你……”
風傾霧才說了一個字,眼前寒光一閃,一把匕首就朝她飛快的刺了過去。
風傾霧快速躲過。
但腦袋的暈眩再加上重心失重,她一下沒站穩跌倒在沙礫上。
眨眼之間。
一把銀色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頸上。
“別動!”
司機臉色變得猙獰,冷厲出聲的同時匕首又朝前逼近了一分,“再動一下我就立刻要了你的命!”
風傾霧身體瞬間一動不動。后腦隱約有什么黏膩的東西留下,腦海的暈眩也越來越嚴重。
“放過我。”
風傾霧平靜的道,“他們給你了什么,我也可以給你。”
她跟司機無冤無仇,但他現在想殺了她,肯定是受了其他人的指使。
司機一聽這話好像更激動了,突然一手狠狠勒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拿著匕首仍舊緊緊的抵著她,“你不需要知道!”
“那是誰派你來的?”
風傾霧試探性的猜著,“姜夫人還是薄琛?”
這帝都跟她有恩怨的,也就是姜夫人了,但薄琛也有可能。
“這話,你自己到閻王爺面前去問!”
司機堅決不肯透露半個字,只是緊緊勒著風傾霧的脖子,強行把她朝海邊拖。
話音落。
風傾霧瞳孔震了震,“你要殺我?”
不是綁架,也不是拿她來要挾誰,而是直接想殺了她。
“……”
司機沒說話,仍然死死勒著她的脖子,一點點的將她朝海邊拖去。
天色越來越晚,幾乎完全暗下去的暮色跟天邊的海平面交融在一起。
海灘上的兩個人影幾乎看不見。
風傾霧呼吸得越來越困難。
她余光一邊不著痕跡的掃視周圍,一邊顫著聲說道,“他們給你了多少錢?我可以給你更多。”
司機沒應聲,只有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
那就不是為了錢。
余光掃到一塊差不多雙手可以抱起來的石頭時。
風傾霧盡量顫著音而快速的開口,“薄易的手段你應該知道。我是他的太太,我今天在你手上出了事。將來查出來,你覺得他會放過你的家人和親人?”
司機的眼里隱隱有波瀾,呼吸加快。
薄易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對自己的親生妹妹都能下狠手。
風傾霧看不到司機臉上的表情,眼看見自己就要從那塊石頭越過。她聲速微快,下了一道重劑。
“在他眼里,折磨人不分老幼。有一百種能夠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你就沒有年邁的老母親或者一個孩子……”
司機的手,忽地一頓。
就是在這瞬間——
風傾霧迅速扣住司機的手腕,用力按下他手腕某個穴位的同時,奪走他手瞬間一軟就拿不住的匕首。
匕首狠狠插進他肩膀的時候,風傾霧眼神冷靜,沒有半分猶豫。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
等司機反應過來,迅速伸手想要牽制住風傾霧的時候——
砰的一聲。
司機腦袋受到重擊,眼前瞬時一片黑,“你……你個賤人……”
話還沒說完,又是“砰”的一聲。
眼前的一片黑暗里冒出許多星星時,司機腦袋控制不住的重重搖晃了幾下。
幾秒后。
再次砰的一聲。
司機倒在了沙石上。
風傾霧還是將石頭緊緊的抱在懷里。
她看著已經昏過去的司機,又試著用腳踢了他幾下。見他確實沒什么反應時,她一直緊繃著的那顆心臟才稍松了松。
第二下其實她收了一點力道。
風傾霧搜了下司機的身,發現除了一把匕首之外,他什么都沒帶。
是想跟她同歸于盡,一同沉入海底?
風傾霧來不及細想,也不敢多停留,把抱著的那塊石頭扔在一旁后就迅速離開了。
她步伐踉蹌的朝那座灰白的小房子走去,腦袋的暈眩感更重。
是誰想要她的命?
姜夫人和薄琛的可能性不算大。
明天就是股東大會,如果她在這個時候出了事,他們倆就有最大的嫌疑。
他們不會蠢到這樣做。
那還會是誰?
快要走進小房子的同時,風傾霧感覺自己腦后的黏膩感更重,她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把。
滿手的血。
風傾霧的瞳孔縮了縮。
但沒事。
她可能……快要找到她哥哥了。
十幾分鐘后。
風傾霧看著近在咫尺的白色石房,一直提起不敢放下來的那顆心臟,忽地又緊繃了起來。
她腳步下意識的放緩。
“她在那里!”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道吼聲。
聽見聲音。
風傾霧轉頭看去。
暗無邊際的夜色下,站著幾個一身黑的男人。他們一個個身材高大,面無表情,周身彌漫著陰冷森寒的氣息。
他們空洞得毫無波瀾的瞳孔,在看見風傾霧的那瞬間好像就鎖定了目標。
隨后,他們動了。
“抓住她!”
……
夜晚的山林間氣溫已經將到了最低,連同暮色也一并隱沒。
藏在烏云后的月光,朦朧而又稀薄。
林間樹影憧憧。僅有的一點月光從枝葉縫隙間投到地上時,幾乎已經趨近于黑暗。
風傾霧沒有絲毫猶豫的跑上山林。
荊棘叢生,她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
風傾霧只是頭也不回的快速朝前跑,鋒銳的枝葉掃過臉頰她也毫不在乎。一腳踩盡泥坑時,臟污瞬間浸濕了她白色的裙擺。
眼前漫無邊際的的黑暗像是一個不斷延伸的無底洞,慢慢侵蝕著她的整個身體。
她的眼前看不見任何的光。
身后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風傾霧迅速躲到巖石底下,借著灌木叢遮住自己身體。她緊緊的貼著石壁,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天地間一片黑暗。
縮在巖石底下小小的她,仿佛下一秒,也會消失在這霧霾沉沉的黑暗中。
“就在這周圍,找!”
男人冷厲嗜血的聲音,忽地在林間響起。
緊接著一陣凌亂急促的腳步聲,不斷的在風傾霧耳邊忽近忽遠。
風傾霧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兩撥人。
她不知道今晚上居然有兩撥人想要她的命。
但她絕不能死在這里。
皮鞋踩過枯葉的聲音,忽然在耳旁響起。
有人正在她面前,一步一步的,在慢慢靠近她……
風傾霧攥緊了手里的匕首。
心理一秒一秒的倒數……
周圍所有的一切,仿佛都緩緩靜止了下來。
只有那一聲,又一聲平緩而堅定的腳步聲,清晰的落在風傾霧耳旁。
忽地。
腳步聲停住。
眼前的灌木從被一雙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撥開時,清冽熟悉的氣息涌入鼻間。
一個曾經聽過千百次的稱呼隨之落下。像是一場透過云層撥開黑夜的月光,低沉,溫和,不動聲色的就將月色落了她滿身——
“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