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幾秒。

薄易視線深深的鎖著風傾霧的臉，眼神幽深沉冽如不見底的寒潭，偏偏語調平靜又克制的問，“哪種等不了？”

風傾霧還沒開口，一旁的薄老太太就率先說話了，“傾傾想要留下吃那就留下來吧，反正就是讓廚房上個菜的時間。”

說著，薄老太太就示意一旁的管家讓人上菜。

風傾霧沒說話。

薄易看著她，更沒說話。

以至于薄老太太在就餐途中，一度擔心薄易會突然掀翻了餐桌。

但都沒有。

薄易一言不發的，親手盛了一碗湯放在風傾霧手旁。

風傾霧拿著筷子的手微緊。

“薄先生對風……”

在薄易一個冷然的眼神掃過來之前，墨曦和率先換了稱呼，“對薄太太真好。都說百聞不如一見，果然傳聞都是假的。我眼前看到的，就跟外面傳的不一樣。”

外面有關于薄易的傳聞有很多，真真假假的。但每一條，都是能夠將他送進去的程度。

“這人吶，在外面哪能沒點傳聞之類的。那些話，聽一聽也就算了。”

薄老太太溫和的接道，“我記得你們墨氏是不是最近有個大的項目要和薄氏合作？這方面你可以跟薄易多溝通溝通，現在大大小小的項目都要經過他手……”

“啪”的一聲。

薄易把瓷白的調羹扔進碗里，淡淡的開口，“如果你們要談公司的事情，我現在就讓人給你們清間辦公室出來，慢慢談。”

最后三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

話音落下后。

整個餐廳瞬間寂靜了下來。

氣氛也無聲的僵持了起來。

薄易恍若未覺，自顧的拿了一只蝦，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的將蝦完整的剝好，放在風傾霧旁邊的小碟子里。

再開口時，薄易的聲音就無意識的溫和了很多，“你要是覺得聒噪，我現在就帶你離開。”

頓了頓，薄易又道，“我問你干什么。”

很莫名的一句話。

風傾霧聽得心口微緊。

一頓飯在幾個人，各懷心思的情況下吃完。

吃完之后，薄易直接帶著風傾霧離開。

薄老太太看著他們想要說什么，都沒來得及。

但把風傾霧送到車上后，薄易突然開口，“我忘了東西，回去一下，你就在這里等我。”

風傾霧看著薄易離開的背影，猜測到他回去可能是干什么，但也沒有阻止。

……

小樓里。

薄易帶著風傾霧離開后，薄老太太臉上浮現出了幾分擔憂的神色。她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我還什么都沒說，薄易就護她護得緊。”

“您不是說，再等一年多，風傾霧就會按照協議的時間離開嗎？”

墨曦和順著安撫道，“在這以后還有好幾十年，我們不用急在這一時。”

薄易和風傾霧之間的協議關系，在薄老太太找上她的時候，就已經透露給她了。

說實話。

她當初聽到的時候，驚喜之余確實還有一點點的……震驚。

風傾霧。

就憑她哥哥風尋這些年來為H國做出的貢獻，也足以讓H國的每個人都善待她。

卻不想……

“你說的也是。”

即便道理薄老太太也知道，但她還是忍不住的嘆了口氣，“我就是擔心，如果風傾霧要離開，薄易不肯放她走怎么辦？”

“薄易這個人，我就沒見他在意過什么，唯獨風傾霧。你看看就一頓飯的時間，薄易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薄老太太看著眼前她選中的人，擔憂的眉目中透著幾分慈愛，“說起來，這件事情還是委屈了你。”

安靜了好幾秒。

墨曦和才微微笑了笑，“其實不委屈。”

恐怕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有一天會對一個人一見鐘情。

“其實，早就在薄易被接回薄家不久，我就見過他。”

說這話的時候，墨曦和微微垂了垂眸，像是久久藏在心里無人知的心事，被小心翼翼的提及，“只不過那個時候，沒人敢靠近他。”

再到后來，他身邊就已經有了名正言順的太太。

話音落。

薄老太太一愣，顯然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小心思。她還想著墨曦和為什么會答應那樣的條件，結果是……

“你這孩子。”

薄老太太拉過墨曦和的手，無形之中又親近了幾分，“你放心，沒有誰會離不開誰。”

許是墨曦和剛剛的那句話讓薄老太太有了好感，又或者是薄老太太想要再度拉近兩人的距離，將整個薄家一度不能提及的禁忌說了一二。

薄老太太有些感嘆的開口，“當年你薄叔叔為了薄易的母親，又是放棄了薄家的繼承權，又是為了她摘星星摘月亮的，愛她愛得當年帝都所有的女人都羨慕。”

“可是你看看，現在人一走，什么都沒了。”

墨曦和神情微愣。

當年的事情她沒有聽說過，只隱隱約約知道，有個女人的名字，在她爸爸和叔叔的那一輩人當中，是不能被提及的。

“曦和，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就不瞞你什么了，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老太太，您說。”

墨曦和謹聲應道。

薄老太太握著她的手，溫和的聲音里透著幾分無可奈何，“風傾霧是將薄易拉出來的那個人，沒有她，就沒有現在的薄易。這是事實，我沒法否認。”

“薄易妻子的位置，除非是她自己不要，否則我給不了別人。”

墨曦和神色一怔。

有關于薄易的事情她還是一直都有關注。

但她還來不及多想，薄老太太又開口安慰道，“但我可以保證，薄家未來的繼承人可以是從你肚子里出來的。更何況……”

薄老太太語氣稍稍一緩，“風傾霧從來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等她離開之后，你多跟薄易相處相處，等時間久了……”

薄老太太話還沒說完，就從外面橫插了一道冷到極致的聲音進來。

“你說誰會離開？”

墨曦和的身體瞬時僵了僵。

薄老太太手下動作也是一頓。

但薄老太太還是迅速的反應了過來，看向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門口的薄易時，聲音依舊溫和，“怎么突然又回來了？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說誰會離開？”

薄易看著薄老太太，又一字一緩的重復了一遍，“誰從來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

“……”

薄老太太神色一怔，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她給你說過，協議結束后她要留下來？”

最起碼在她這里，風傾霧從來沒有說過她要留下來。

“她說她要一輩子留在我身邊。”

薄易想也不想的就開口。

但說完之后，他的目光就定了定。

沒說過。

風傾霧從來沒有親口說過這樣的話。

“怎么可能。”

薄老太太皺了皺眉，下意識的不信，“昨天她還在這里親口跟我說過，她可以立刻、馬上跟你離婚，怎么可能想要留下來？難不成她當時說那話只是哄我……”

但在薄老太太心里，風傾霧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她也沒有這個必要。

除非是……

薄老太太瞳孔微微一震，下意識看向薄易的時候，就聽見他寒冽刺骨的質問聲響起——

“她親口說過，要跟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