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傾霧低眸，看著砸在她腳下的那幾份熟悉的文件。

是幾天前，她親手交到特調局局長陸寒城手中的。

卻不想，轉眼就到了薄燁霆手中。

能夠命令陸寒城的，除了站在帝國權力頂峰的那位，不作他想。

看來，薄家的手，比她想象中還要伸得更長，更深。

“蘇遇塵死了，家主知道嗎？”

風傾霧抬眼看向盛怒中的薄家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平靜的問了一句。

“你想說什么？”

聞言，薄家主看她一眼，眼底怒意分毫不減，嗓音渾厚極沉。

蘇遇塵的死，他今天第一次聽說。

看著薄家主的反應，風傾霧就知道他之前確實不知道蘇遇塵離世的消息。

只不過，他眼底沒有半分波瀾，恍若死個人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也是。

他能做到如今的位置，腳下不知道踩著多少人的白骨。

“蘇遇塵，家主不記得了嗎？”

風傾霧對上薄燁霆的眼睛，似提醒，平靜而又淡緩的開口。

“這次薄易能夠讓銀海順利的贏下這一局，多虧了有蘇遇塵的幫忙。當日在薄家的宴會上，您還見過他。”

薄燁霆眼神沉沉看著風傾霧，沒說話，等著她的下一句。

“當初是您提出了要求，只要薄易能夠完成，就讓他進入集團核心。如今薄易接手銀海后，做出的成績有目共睹。”

“原本應該是眾人開心放松的時刻，但——蘇遇塵死在了慶功宴的當晚。”

風傾霧眼神清冷，聲音卻是平緩，“薄家到底有多少人不希望薄易坐上那個位置，我不知道。這次是蘇遇塵出事，那下一次，出事的人是不是就是薄易了？”

“風傾霧。”

薄家主沉下了聲，“注意你的言辭。”

“謹言慎行的道理你應該清楚。凡事都要講究一個證據，無憑無據你就懷疑蘇遇塵的死跟薄家的人有關？”

“如果我有證據呢？”

風傾霧反問道。

話音落，薄家主看她的眼神微沉，深沉難辨。

安靜了幾秒。

薄家主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向風傾霧的視線不帶任何起伏，嗓音渾厚而沉，“證據？拿出來。”

他倒是要看看，她所謂的證據是什么。

“我想請姜夫人來書房一趟。”

風傾霧話音一落，瞬間感受到了薄家主周身的氣場驟然沉冽，甚至讓整個書房都掀起了幾分逼仄的寒意。

“看來，你不僅有懷疑的人，還能肯定是誰。”

幾秒后，薄家主凜冽冷漠的聲音在書房內響起。

他看著風傾霧的視線猶如不見底的深淵，“造謠污蔑的成本低，不代表對人的傷害低。”

“要是沒有十足的證據，就隨意定他人的錯——這種事情，我不允許在薄家發生。”

“所以我說，我有證據。”

聽著薄家主話里若有若無的警告時，風傾霧的聲音也冷淡了幾分，“還是說，一聽到或許跟姜夫人有關時，家主心里已經開始偏袒了？”

薄易母親走后，薄燁霆身邊最得寵的就是姜夫人。

也是因此，跟過薄燁霆的女人中，也只有姜笙兒得了“夫人”的稱號。更是在她為薄燁霆生下一兒一女后，被接進了薄家。

風傾霧話音落下后，薄家主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看了好幾秒。

就在書房內凜冽的寒意愈來愈深時，薄家主才沉聲開口。

“去請姜夫人過來。”

“好的。”

候在門外的管家，聽到薄燁霆的吩咐后立即應道。

在等待的間隙中，薄家主又冷著聲說了一句，“聰明歸聰明，但也要學會審時度勢，別忘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這樣毫不掩飾的警告。

風傾霧聽著，如畫的眉眼依舊溫靜。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卻不自覺的微微蜷縮了幾分。

審時度勢。

六條人命。

要她怎么審時度勢。

幾分鐘后，書房的門被敲響。

“燁霆，你找我？”

輕輕裊裊的女聲在門口響起，有種自然而然的親昵跟愛慕。

姜夫人依舊一襲月白色的旗袍，腰肢纖細，裊裊停停，一舉一動皆有種清雅、柔和的氣質。

像是飄搖在春日枝頭的雪色桐花，有種單薄，柔軟的美感。

在看見薄燁霆的那瞬間，便像是見到了可倚靠的參天大樹，只能依附著他才能活下去。

“她找你。”

薄家主沒看朝他走過來的姜夫人，而是看著站在那里的風傾霧，沉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