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后，風傾霧臉上神情恢復如常，說話的聲調依舊很淡，“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人，但絕對不會是你。”
“可沒人比我更愛你?！?/p>
薄易盯著風傾霧的眼睛，沉沉的，緩慢的，一字一頓的道，“只要你肯像往常一樣留在我身邊，我什么都可以給你?！?/p>
“我的錢，我的命，我所擁有的一切，都給你?！?/p>
風傾霧沉默了下來。
過了幾秒后，她才淡淡的開口，“薄易，你所擁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p>
“我不愛你，也不想再留在你身邊。”
風傾霧低下了頭，散落在肩側的長發順勢垂了下來，遮住了她眸底的神色，“薄易，如果你肯放我離開，這幾天……就當是我補償給你的。倘若日后我再見到你，我還是會照常問你好。”
“你我之間，如果你愿意，我們就是簡單的朋友。如果你不愿意，以后但凡見到你，我都可以繞路走?！?/p>
風傾霧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
恍若只要薄易肯放她離開，不論怎樣，她都可以。
薄易卻陰沉沉的盯著風傾霧。
他寧愿風傾霧吵著、鬧著甚至再扇他一巴掌，都不愿意她如此心平氣和的，卻又無比堅定的想要離開。
“我說了，你想離開，白日做夢?！?/p>
薄易目光深暗的盯著她，嗓音沉沉，“我沒有跟人做朋友的癖好，對于你，更沒有?！?/p>
“傾傾，我們之間除了夫妻，還是夫妻，絕對不可能再有第二種關系，你趁早死了想要離開的那顆心?！?/p>
薄易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先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我去換一套被褥床單。”
這幾天，幾乎柜子里所有的床單都被打濕了。剛剛出去的時候，他又才叫林南送了幾套過來。
“……”
風傾霧沉默，沒應任何話。
對于薄易，她已經不知道該怎樣跟他溝通了。
嚴格來說，薄易有套自己的理論，他不會聽任何人說的。
……
帝都的這場雪斷斷續續的下個不停，似乎從那天夜里開始，就一直沒有停過。
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沒有任何的聲息。
風傾霧整個人好像也被這場大雪給冰封住了一般。
她沉默和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多，有時候整整一天，都不見得她會說一句話。
而她每天能夠見到的人，也只有薄易一個人。
漸漸的，像是為了避免跟薄易面對面，風傾霧睡覺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有的時候，她甚至能夠睡一整天。
薄易從集團回來的時候，風傾霧就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睡覺。
臥室內唯一的那面落地窗，是薄易讓人加固封住了的。
打開燈的那瞬間。
一室安靜的黑暗中瞬間涌入亮光，好似驅散了臥室內的壓抑和窒息。
薄易站在臥室門口，看著床上被子里凸起的小小一團，心底陡然升起一股錯覺——
好像這個死寂無聲的臥室，就是困住風傾霧的牢籠。
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
薄易才抬步走了過去，腳下步伐有意放得很輕，明顯不想驚醒床上的人。
在床邊輕輕的坐了下來，薄易深黑不見底的黑眸緊緊盯著風傾霧安靜的睡顏。
才過了短短一周，她原本就嬌小的臉蛋，好像又瘦了一圈。
臉上也沒有半分的血色。
薄易目光沉沉的盯著她的臉，眼底深處泛出細微的心疼。
他抬手，將不知道什么時候滑到她肩側的被子，輕輕的朝上拉了拉。
卻不想。
下一秒，風傾霧就睜開了眼。
細密纖細的長睫下，一雙眼睛干凈漂亮，卻涼薄似雪。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沒有任何的溫度。
薄易手下的動作，忽地一頓。
“醒了？”
薄易低眸看著風傾霧，溫聲開口，“晚上想吃什么？我給你做?！?/p>
風傾霧沒說話，只是翻了個身，背對著薄易，又重新閉上了眼。
“……”
坐在床邊的薄易，看著風傾霧翻身過去拒絕跟他交流的背影，漆黑深邃的目光沒有任何的波瀾。
似乎對于眼前的這一幕，見怪不怪。
他現在對風傾霧，好像有用不完的時間和耐心。
他等她改變想法，開口說留下來。
安靜了幾秒。
薄易傾身，將人連被子一并抱進自己懷里。
他低眸看著懷里人已經睜開的眼睛，淡靜無瀾，好像無論他做什么，她都不抗拒。
仿若將他視為空氣一般。
薄易抬手撥了撥散到風傾霧臉側的長發，手掌輕輕錮住她的腦袋，低沉的嗓音溫和，“今天你安安靜靜的睡了一整天，不跟我說句話嗎？”
“放我離開?！?/p>
許久未說話，風傾霧的聲音里帶了點微微的沙啞。
“……”
即便已經聽過很多次，但薄易心臟處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刺了一下。
或許，他就不應該讓她開口說話。
“只要你說你以后都留在我身邊，我就不再把你關在臥室里?！?/p>
薄易盯著風傾霧的眼睛，沉聲緩緩的道。
“……”
風傾霧沉默。
她甚至連看都不愿意看薄易。
見狀。
薄易抱著她的手微緊。
靜了靜，薄易看著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開口問道，“你之前為了活命，愿意騙我。現在為了自由，怎么就不肯再騙了？”
“你應該知道，就算你現在說了謊話騙我，我也只當那是真話?！?/p>
話音落。
風傾霧眼睫輕顫了顫，再次開口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很低，“自欺欺人有意思嗎？還是說，你天生就適合被人背叛被人欺騙？”
薄易的眼神霎時沉了沉。
對于薄易來說，風傾霧說的話很傷人，甚至觸到了旁人連提都不敢提的逆鱗。
但再傷人，薄易也不肯松開她分毫。
靜了幾秒。
薄易眼底情緒沉寂下去之后，隨即親了親風傾霧的發，低聲沉沉，“你再睡一會兒，飯好了我給你端進來?！?/p>
說完，薄易又重新將風傾霧放回床上，伸手替她蓋好了被子后就起身離開。
“薄易?！?/p>
在薄易走到門口的時候，風傾霧突然叫住了他，整個人也跟著坐了起來。
“怎么了？我在?！?/p>
幾乎是在風傾霧話音還未完全落下的時候，薄易就接了起來，生怕慢上了一秒。
這還是這幾天以來，她第一次主動叫他的名字。
“你之前說，從來沒有人教你愛人，對不對？”
風傾霧看著站在門口的薄易，低低緩緩的開口。
剎那間，薄易漆黑不見底的眼底深處，明顯涌過一兩分驚喜的波瀾。
開口時，薄易低沉的嗓音里明顯克制著情緒，“你要教我？”
“我教你?！?/p>
風傾霧不閃不避的對上薄易的眼睛，聲音里的清冷明顯柔和了幾分，“愛一個人的方式，最本能就應該是去尊重他……”
“然后給她自由，放她離開？”
風傾霧的話還沒說完，薄易就驀地打斷了她。連帶眼底剛剛升起的那抹光亮，也湮滅得干干凈凈的，“這種愛人的方式，不適合我，也不適合你?！?/p>
“你確定你口中的自由，跟我理解的自由是一個意思？”
別人口中的“自由”，是給予彼此足夠大的空間。而她口中的“自由”，是她整個人都消失不見。
薄易深深的看了風傾霧一眼，“你必須留在我身邊，這就是我愛你的方式?！?/p>
說完，薄易就轉身離開了臥室。
以至于風傾霧在身后落下的那句話，他也只當是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