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
姜尋南捧著一杯清茶陷入了沉思。
她能猜到殺手是何人派來的,那場壽宴,她將丞相府的大小姐蘇如霜得罪了個干凈,到現在想起當時蘇如霜看她的眼神似要剝皮抽骨,害。
姜尋南嘆了口氣,她現在就如粘板上的魚,左右橫翻都是死路。
這就是封建時代作為一個小小樂妓的悲哀。
萬惡啊!
恨不得仰天長叫的姜尋南再一次無力低下頭。
“姑娘,你沒事兒吧?”緒歡看著情緒低迷的姜尋南關心道。
姜尋南并沒有接她的話,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情。
“緒歡,這次宴會,不必事事尾隨于我。”說著姜尋南從緒歡手中抽出宴席的邀請函,打算一人去赴宴。
燙金的邀請函在手心仿佛有千斤重,壓的她直喘不過氣。
“姑娘...”緒歡擔憂的看去,卻被車外的聲音打斷。
“車內的是此番演奏琵琶的姜娘子吧,主子有請,還請隨奴婢走一趟。”
還沒等緒歡攔下,姜尋南已經牽起簾子的一端掀了起來,走了出去。
“姑娘!”緒歡急忙追了出來,卻見一身紅衣的姑娘隨著那婢女一步一步踏入今晚燈火通明的丞相府。門前燈籠隨風搖晃,看著如漣漪般的裙擺在臺階流過,沒由來的一陣心慌,但只能干瞪著眼看著姜尋南消失在她的眼前。
丞相府門庭若市,人來人往。
阿諛奉承的人數不盡數,他們帶著虛偽的面具,點頭哈腰將自己的尊嚴雙手奉上,姜尋南輕輕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姜娘子,這邊請。”侍女抬手向她示意朝里走,姜尋南點了點頭。
走廊兩旁燈火通明,燭火映著朱漆紅柱,廊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云羅綢如水色蕩漾,頭頂是此處一襲一襲的流蘇,隨風輕搖。
遠遠看去,不時有小婢從中走過,杯盞交錯,言笑晏晏,可謂極盡歡樂。
一群的樂妓隨著領人的婢女都朝姜尋南頷首。姜尋南抱著琵琶與眾人一同落座,隨著一聲清脆的鈴鐺聲,她看著面前的簾子緩緩放下,低頭,素手輕彈,樂起。
廊上樂聲,恰花下鳥鳴,婉轉流暢,席上眾人不禁聽的入迷,后到的裴燁進來正巧聽的,輕倚在柱旁,旁人不知湊上前來:
“不知辰王覺得這曲如何?”
裴燁斜看了一眼,便瞌上雙眼,這曲中琵琶如細雨敲竹,珠落玉盤,指尖有韻律的敲打著手肘處:
“甚好。”
“那是,”聽到裴燁此話的蘇如霜——丞相之女走上前來,向裴燁微微行禮,朝裴燁的方向看去,暗自驚訝道,她怎么還能活著過來,斂了神色,盈盈一笑道:“這姜娘子可是京城第一琵琶樂師,”說到此處,蘇如霜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香帕掩唇,“若不是兄長厚著臉皮,也是難請的。”
可能說者無心,聽者卻是有意,裴燁終于睜眼看向蘇如霜,輕嗤一聲:“是嗎。”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不喜,斂了目光,投向樂聲的長廊處,他對蘇如霜的心思以及丞相府的事不感興趣,裴燁不動聲色向前走近,風起簾動,微微掀動的珠簾,遠遠看去,裴燁只看見一只纖纖玉手在琴弦上撥動,一身紅衣,彈的曲子卻如江邊悠悠小舟般,不由得聽的入迷,待到曲終,全場靜默了一瞬,而后掌聲連綿。
“這京城第一果然不同凡響,感謝丞相讓我等欣賞如此弦樂。”席下眾人說道。
“眾位大人喜歡便好,還請盡情享用,如有招待不周,還請多多擔待。”蘇丞相笑著說到,宴席又是一陣熱鬧。
裴燁望著遠處長廊人影的晃動,向丞相打了招呼,走去的方向儼然是長廊的方向,一旁的蘇如霜看著,狠狠的攥著手心中的帕子,對著婢女小茹冷冷道:
“你去提醒兄長姜尋南就要走了。”自家兄長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哼,彈的好又如何,不過在別人看來也是個蕩婦,到處勾搭!小茹領了命下去,還沒找到蘇大公子,就聽大公子的隨從說公子早就在樂曲結束后去尋了紀娘子。
“蘇公子,還請放手!”姜尋南冷冷看著眼前攔住去路的蘇成和,后退幾步,將手腕用力抽了出來,行了禮,便要離開,丞相府的人,姜尋南是一個也惹不起,沾不得。
“姜娘子,我,我心悅你。想要與你……與你成婚。”蘇成和鼓起勇氣再一次攔住。說出的話讓他臊紅了臉。
姜尋南不悅,也是低著頭:“公子莫要拿我尋樂。”話是這么說,姜尋南已經在心底罵了上千遍的蘇成和,真當自己是個香餑餑,是個人都想上去啃一口?滾你大爺的,好狗不擋道,曉得不!心里罵罵咧咧,嘴上唯唯諾諾。姜尋南抿著唇,小心笑笑,這條路不行,換條路。
“這位娘子,你的婢女還在門口等待,這邊走。”姜尋南有些驚訝的抬眼看去,長廊盡頭坐著一人,燈光融融照在他臉上,越發顯得臉色瑩白如玉,離得遠只覺此人通身氣質清冷溫和,姜尋南遙遙行禮作謝,不管蘇成和如何,抱著琵琶急匆匆離去。像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殿下,你怎么在這兒?”姜尋南走后,蘇成和難免有些垂頭喪氣,出聲又是裴燁,他只能過來乖乖給裴燁行禮,這點眼力見,他還是有的。
“怎么樣?”蘇如霜接過茶盞,剛喝上一口,就聽見小茹的消息,
“什么?殿下幫的她?”好!好的很吶,果然是個狐媚子,一氣之下,蘇如霜手中的杯子一下扔在地上,茶水濺了一地。她深吸口氣,手帕細細擦拭著,摸著新做的蔻丹的指甲,咬牙切齒說道:“攔下。”
“記住,要神不知鬼不覺的。”一絲陰冷的笑容,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