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著的木塊,熊熊地生出火光,叫道,——“這是我的花朵,我的死亡。”僅以高爾基的詩來表達我此刻的心情。
零二年,大年三十的前兩天,也就是臘月二十八號,那天是我的生日。
多年后我聽我的母親說起他們的故事。
我爸和我媽是三十多結的婚,我媽是三婚,二十歲的時候結過一次婚,但結婚一年就離了,離婚沒幾年就再婚了,這次有了一個女兒(在我上初一的時候,他們一起把她找回來了,我媽她前夫死了有七八年了,之后她每年都會來看我媽)。
我媽在她七八歲的時候就又離婚了,那個時候我媽也快三十歲了,我媽小時候發高燒后來就聾了,一般二婚的男的也沒想過找一個快三十結過好幾次混還是個聾子的老婆,我爸那時每天都游手好閑的都三十出頭了還是個光棍,只有一窮二白這個詞來形容我爸了,屯子里有一個姓邱的人給我媽保的媒(后來這個人我媽一直記恨到現在)。
我媽當時沒相中我爸,但我姥爺不想讓我媽在家吃白飯,我姥爺不是我媽的親爸是我媽的后爸,我媽還沒嫁人時就不受我姥爺待見,后來不得已就和我爸結婚了,結婚沒兩年就懷孕了,(后來我媽總是跟我念叨說她懷我的時候家里窮她連一個雞蛋都沒吃過,說我爸在外面打工賺的錢都給他哥仨了,一分都不給我們!讓我好好學習以后掙錢了不給我爸,把錢全給她。)接生的是我們屯一個姓張的大娘,有一次遇見她。
她說:“小娟,你認識我不?”
我搖了搖頭說:“嗯…?不認識!”
“咦!你咋能不認識我呢!你媽沒和你說嗎!你就是我接生的,說我生下來的時候可瘦了連三斤都沒有,你生下來整個還沒有筷子長但那手指甲老長了。”
一邊說一邊比劃著
“當時真給我嚇了一跳接過這么些個第一次見著這樣啊。
“小娟,你說招不招笑你媽生你的時候你爸還擱小賣店打麻將呢!你媽找不著你爸找的后院那老太太,那老太太知道我會接生,最后沒招了把我找了過來,后來生完了,你爸也回來了,我問你爸你媳婦生孩子你咋不回來,你猜你爸咋說的!”
咋說的?
“你爸說,我打麻將去了,我哪知道她今天生,我擱家也幫不上什么忙還不如打麻將掙倆錢。”
“你聽聽你爸說的這是啥話!還有那個老爺子知道你媽生了個丫頭,氣的晚上飯都沒吃,你奶也不好好伺候你媽坐月子,剛做完月子就下地干活了!”
“后來你知不知道,我尋思你爸你媽都不能和你說,咱們屯有一家人有錢,但她媳婦不能懷孕,說話兩百塊錢把你賣他,你爸嫌少不同意,過倆月你媽沒奶,把你抱給你四娘喂,你四娘奶多,后來你四娘也不樂意了,讓你爸花錢給您買奶粉,你爸買不起,想把你賣了,人家還不樂意買了,你爸說給五十也賣,那人家也不要了。”
“賣啥賣呀!你看現在都長這么大了,長的也不磕磣,學習也好!行了我走了,你也回家吧!”
二零零三年,三月十四號我弟出生了,我從小和他打到大,曾經我們勢如水火可長大后我發現我最信任的人還是他可他已經有他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了,小時候他一犯錯就會把責任推給我,一有好吃的就全拿走,長大后一有好東西我總想留個他但那個時候的他也不在乎這些東西了。
小時候我們兩個動不動就因為看電視而打架,他臉上的印子就是我小時候打架給她撓的,他最怕我拿大板鍬拍他,有一次他被我嚇的光腳丫跑到下甸子,我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信任他依賴他了。
也許是,有一年夏天父母吵架,我媽會娘家了,我媽的娘家我沒去過,我老弟去過好幾次,那天下午我們兩個想媽媽,當時我爸在打麻將,我和我弟偷跑出去,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路,我就一路跟著他,口中一直在問“你知道路嗎?咋走了這半天還沒到,是不是走錯了。”
當時我弟很堅定的說不會的我都來好幾回了,我是真的很害怕!當時天很黑很黑,那條路都不是現在的水泥路,很泥濘,兩邊都是苞米地,我真的以為會有偷小孩的人,我就對我弟說“我害怕!”
當時真的對我印象深刻他說“別害怕我保護你,要是有偷小孩的我先讓你跑。”
隨后就緊緊握住我的手,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別人牽手,直到如今也是,后來我們走了好久才走的我姥爺家,到屋里的時候“我媽他們看見了我們倆說,我的媽呀!你們咋來了,你爸呢來了嗎?”
接下來都是我弟在和他們聊天,我也插不上話,我能聽見他們一直夸我的弟說他會說話會嘮嗑真招人稀罕,當時我舅媽打了我一下屁股雖然不疼但我真的想哭說我不知道說話真不招人稀罕,還不抵我們佳慧。(我舅舅和我舅媽的孩子)
后來我們上了同一所初中,我當時和她分到一個班了,她和我同桌,上課的時候總趁我不注意在我手上和衣服上畫道道,做課間操的時候一有踢腿的動作她就在我后面踢我一腳,當時我們坐的是雙人桌子,她在我桌子上劃線,在我桌子的中間畫了一條線讓我不許過這條線,只要我一過她就把我書弄掉,我們住在同一個宿舍晚上她們會趁我睡著的時候把我的鞋帶系在一起。
從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穿帶鞋帶的鞋子,她還和一群人在我睡覺的時候偷拍我,還錄我晚上睡覺打呼嚕的聲音,第二天放給別人看,從那以后我對此留下很深的陰影,高中畢業之前我的所有室友都沒有比我睡得早的時候,我不敢睡的早我害怕再丟臉。
有一次她們把我的椅子藏起來了,我站了整整一天,沒沒有同學問過我為什么站著,到歷史課上,老師說坐下啊!我沒讓你站,班里哄堂大笑,走到我后面一看說沒凳子啊!就你一個人站著那就你回答問題吧!
后來我慢慢的就成為一個小心翼翼的人了,午休的時候不敢睡著因為不會有人叫醒我,筆袋里一定裝著所有筆因為不會有人借我,不管有沒有雨書包里一定帶傘因為沒人會給我打傘,冬天走路不走滑的地方,因為我摔倒了沒人扶,后來我每次去她家她都會數落我,說我沒他家孩子會說話,也沒他家孩子招人稀罕,我飯量小說我吃貓食,我瘦說我營養不良。
我覺得你們應該挺喜歡體育課的,但這是我最最最討厭的課了,平時上課就是學間操,學完就原地解散,每次她們都把我推到第一排,挨罵的總是味,每次我一被罵他們就笑,解散后踢球的踢球,打排球的打排球,打籃球的打籃球,我就一個人在體育器材上玩,一個人自言自語,有的男生會故意往你身上踢,無所謂習慣了。
最討厭的就是體育老師組織的玩游戲環節,說幾的時候幾個人抱成團,剩下的人做蛙跳,一節課就看我自己在那做蛙跳,只要人一多他們第一個把你退出去,我說我不想玩,你還說我不融入集體,那是我不想嗎?
我從小到大聽我爸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在學校別和同學有沖突,他們罵人你可別學他們罵人,你在學校可別打人,咱家沒錢打壞了可賠不起,他們罵你,你能忍就忍著,古話不是這么說的忍一時心平氣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不要讓老師叫家長,我沒空,你要是擱學校犯事我可不管你,你也別讓老師找我,我不愿意去。”
說出來你們可能都不信,我爸只有上小學送過我一次之后的初中高中都是我自己去找的,可能對你們來說很簡單但對我很難,因為我就是一個既內向有晚熟的人我每做一件事情腦子里就會出現一個聲音我不行我不可以我做不到,即使我會我下意識也會說出否定的話。
不管是誰讓我做什么比如去找人去借東西還是請別人幫忙我都會下意識的說出“我不敢去”這幾個字,他們都會這樣回復我“完蛋玩意、廢物、你咋這完蛋、你還會干啥你會不會吃、一天天的要你有啥用、這也不行那也不敢那你以后步入社會那不讓人欺負,等你挨欺負那天的你就敢了。”
我最后都不需要他們來否定我了,我已經開始自我否定了。
好在,在初中時我的成績還不錯,他們也不挑我學習的毛病,在上高中后,我成績大幅度下滑我一度懷疑自己能力,但后來也能考個四百六十多分,我曾不止一次提出想去補習,但都以沒錢被一口拒絕。
我高中三年從沒給自己買過一套衣服,一直穿校服,從來沒有用過護膚品,也不化妝,就是在小學買過兩瓶指甲油,還有幾只兩塊錢的口紅,他們就經常指著那些東西說我敗家,我的那些東西還不如我弟幾十塊一支的玩具槍貴呢!
我還沒有手機但是他已經換了好幾個了,你們總說讓我不要和別人比我們家沒錢,我從沒穿過百元以上的衣服褲子鞋,就連羽絨服都是打折促銷才買給我的,我其實并不在乎你們給我買多少錢的東西,也不在乎買的是什么,我其實并不是一個愛攀比的人,只是你們的態度讓我覺得你只愛你自己。
我弟弟上完初中就不念了,之后就在我們學校附近打工,時不時的會給我送點水我就很開心,可能就是從那時候起我才對我這個不成熟的弟弟改觀。
我剛上高中時我弟上初三那時我弟班里有一個人得水痘了,傳染給我弟我弟又傳染給我了,在我上學沒幾天水痘就起來了,當時臉很少,接著頭上身上都有,晚上發著燒,白天還上著課,我實在受不了了就借同學的電話卡打了一個電話給我爸讓他找人給我送點藥,直到周五放假都沒人要來給我送藥,我一直挺了六七天就好了,過兩天我傳染給班里的其他同學了,他們的父母第一時間就接家去了。
剛上高中時第一次放假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也不會打車,也不敢問,我就自己憑著記憶往回走,從上午十點多一直走到下午五點多,當時我真的好蠢。
其實我一直渴望擁有朋友,但是一直都是把別人拒之千里,沒有朋友自己也有原因,逢人我便說我不喜歡交朋友,朋友會阻擋我前進的步伐,其實是我不敢交朋友!
讓我崩潰的是高考成績,對的我沒考好,考的很差很差,考試后我就想到了自己會考的不好,結果考試成績出來的時候一群人來我家問我打多少分,我說我還沒查,他們說幫我查,我說不用查完之后是真的低,我心態崩了。
村里那幾天都是傳我成績不好考不上大學的聲音,有人一看見我就問我考的怎么樣,聽說沒考好要復讀是不是真的,我只能強顏歡笑說嗯,沒事我就是關心關心你。
那幾天真的是我人生最崩潰的時候,有的時候就喜歡半夜十二點不睡覺去墳地溜達,有一天晚上八點多去墳地溜達穿著我的紅裙子,有一個騎摩托車的看見我邊喊邊踩油門,當時我就像著了魔似的只要能嚇到別人我就很開心,那一陣我經常那么干,覺得那么做能讓我開心不少。
后來想起這件事情我當時膽子是真大。
希望你們能發現自己的有點,內向沒有錯也不一定需要變得外向,你就是你,不過是多了一些謙卑,細心,善良,堅強,懂事,你已經夠好了,累了就休息,想哭就哭出來,想笑就笑,你今天所受的苦經歷的磨難在未來的都可以被一筆帶過,但他們留給你自己的痛會牢牢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