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的耳垂被孟衍辰的呼吸染成珊瑚色，松木香混著潮濕苔蘚的氣息在兩人交疊的衣料間蒸騰。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卻在男人沉穩的臂彎里生出奇異的安心感。懸崖間的晨霧裹挾著露水，在沖鋒衣表面凝成細小的珍珠，隨著動作滾落在糾纏的安全繩上。

節目組的救援無人機在頭頂盤旋時，孟衍辰正用登山扣將兩人安全鎖扣在一起。他指尖擦過她腕間紅繩的瞬間，三年前化妝間里那個蒸騰著白霧的保溫杯突然在記憶里清晰——那時他敲著摩斯密碼提醒她小心陳美琳，而她卻誤以為是影帝的傲慢。此刻男人掌心的溫度穿透薄手套，像當年那個飄著柚子香的熱飲杯，燙得她睫毛輕顫。

“腿還能發力嗎？“孟衍辰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拽回懸崖。他解開沖鋒衣系在她腰間，露出里面被汗水浸透的灰色速干衣，布料緊貼著肌肉紋理在晨光中泛著蜜色光澤，“跟著我的落腳點，每一步都要踩實。“

當兩人終于降落到安全平臺，林霜才發現孟衍辰右手掌被巖壁割開三道血口。她下意識去翻醫療包，卻被對方用沒受傷的左手輕輕按住：“先處理你的擦傷。“男人從褲袋掏出半融化的巧克力，錫紙包裝上還帶著體溫，“補充血糖。“

監視器后的導演興奮地比著手勢，直播間彈幕已經炸成煙花。誰也沒想到這檔名為《極限生存》的荒野求生綜藝，會在開播第三天就貢獻出千萬級名場面。林霜低頭為孟衍辰纏繃帶時，瞥見他鎖骨處隱約露出半枚紋身——是《浮光》里那枚古董吉他撥片的形狀，被三顆星星環繞著。

“霜霜剛才抓孟老師衣角的動作我看了二十遍！”

“誰說他們當年拍完戲就老死不相往來？”

“辰哥護著人降落時喉結都在滴汗，這性張力絕了......”

“是啊是啊，辰哥的身材還是那么讓人眼饞，斯哈斯哈！”

“樓上注意，你口水都滴到我的八塊腹肌上了！”

“哈哈哈哈哈，樓上真有八塊腹肌？有圖有真相！”

“加一！有圖有真相！”

“……”

這些喧囂被隔絕在雨林深處。

第五天清晨，節目組深入墓封山腹地時，林霜正用她帶的刀削著驅蛇的艾草。刀刃割破的莖葉滲出辛辣汁液，混著腐殖土的氣息在晨霧中彌漫。她將草藥分裝進密封袋，突然聽見三十米外傳來梅雪助理的尖叫。

“有蛇！方老師被咬了！“

林霜抓著醫療包沖過去時，鞋上碾碎了滿地寄生蘭。當紅小生癱坐在榕樹氣根間，腳踝兩個暗紅牙印正在滲血，昂貴的高幫登山鞋被甩在五步外的泥潭里。梅雪捏著香奈兒絲巾掩住口鼻后退，她新做的水晶甲在鏡頭前閃著冷光。

“是原矛頭蝮。“孟衍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男人沖鋒衣下擺沾著泥漿，作戰靴碾過枯枝的聲響沉穩有力。他單膝跪地撕開急救包，橡膠手套沾著凝血酶粉末按上傷口，方邕沒忍住疼，大叫了一聲：“啊！影帝你輕點啊！”

方邕眼里水汪汪的，像只被虐待的小狗。

“傷口里的毒血還是需要有人吸出來才行。”孟衍辰處理了一下傷口，對著一旁的眾人開口。

周圍聽見這話的嘉賓都在默默后退，就連平日和方邕稱兄道弟的馬棟哲也不例外。

梅雪正假裝在補妝，鐘諞擺弄著gopro假裝在調整拍攝角度，馬棟哲甚至掏出了驅蛇粉往自己褲腳猛撒。只有跟拍PD的鏡頭忠實地記錄著，方邕逐漸灰敗的臉色與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姿態。

“我來吧！后續我也可以照顧方老師。”這突兀的一聲打破了平靜，方邕的臉上也恢復了一些血色。

一瞬間，他便清楚了哪些人日后值得真心相待。

只見林霜找工作人員借了一塊布料，將它們分成細長的條狀，纏住方邕大腿根部，黑色發絲混著止血帶陷入蒼白的皮膚，“放心，我大學輔修過野外急救。”

她一邊做著急救措施，一邊讓方邕放心她的技術。

沖鋒衣裹住發抖的身體，她摸到對方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你現在需要每隔十分鐘服用抗蛇毒血清，請問劇組這邊有帶嗎？”

她轉頭看向導演的方向，立刻有工作人員遞上了抗蛇毒血清。

她將抗蛇毒血清遞給方邕后，朝后退了幾步，給他留足空間，好好緩緩。

孟衍辰忽然趁人不備將衛星電話塞進她手里。男人轉身時，她看清他后頸被荊棘劃破的傷口，應該是剛剛趕來的太急，被路上的荊棘劃傷了。

林霜回頭觀察方邕的狀態時，忽然聽見極輕的摩斯密碼敲擊聲。

——是孟衍辰在攝像機死角，用登山杖敲擊著“我在“。

暴雨在傍晚突襲營地時，方邕的高燒開始反復。節目組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在狂風中搖晃，LED補光燈將人影扭曲成鬼魅。林霜第五次更換冰敷毛巾時，發現自己的手機屏幕在睡袋縫隙間亮起。

「23:00出來見一面。」的短信提示映在她瞳孔里，發信人：孟衍辰。帳篷外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她掀開簾布，看見孟衍辰穿著雨衣站立在門口。

男人肩頭落滿雨珠，側臉在閃電中明滅如雕塑。

“你找我有事？”林霜率先打破沉寂，眼睛有意無意地瞥向他后頸地傷口，看有沒有處理。

孟衍辰遲疑了片刻開口，“節目組選的路線有問題。”他將熱感應儀遞給她，屏幕上的紅點正在雨林深處移動，“這些天總有人跟著我們。我是過來提醒你小心點。”

“節目全程直播的模式，應該只是隨時準備接應的工作人員。”林霜不確定地猜測道，“也或許是哪位大明星的團隊。”

她的眼神望向其余幾個帳篷，這里來的除了她，都是家世顯赫，來娛樂圈玩玩的大少爺、大小姐，所以孟衍辰的提醒，她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閃電照明整個天空的瞬間，林霜看見方邕在帳篷里睜開了眼睛。年輕的當紅小生目光穿過雨幕與她相撞，那里面盛著的不只有感激，還有某種深切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