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北掀開被子,一陣冷氣鉆了進來,鐘靈月打了一個寒顫,看著他麻利的穿著衣服,從柜子里拿了一件黑色的裘衣。
“我送你回去。”司北一把將床上目瞪口呆的女子撈起來,幫她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覺得在釀成更大的錯誤之前,把她送回去。
寬大的裘衣將鐘靈月包裹嚴實,月黑風高,冬夜寒冷,司北拉著女人出了院子,絲毫沒有注意到,帽檐下的女人正在委屈的哭泣。
直到帶著她騎上了馬,她因為抑制不住自己顫抖著身子,卻始終沒讓自己哭出聲。
兩個人都沉默不語,到了鐘家的院子旁,司北騎到了一個胡同里,這個時間他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把她送回去,而是翻墻而入進了鐘家的宅子。
司北剛想要問鐘靈月她的院子在哪里,卻被人女人拉住了袖子,鐘靈月哭的梨花帶雨。
“司北,你什么時候來娶我?”隔了二十多個日夜,鐘靈月終于問出埋在心里的問題,可是又后悔自己問出了這個問題。
因為司北今日的舉動已經說明了一切,他不喜歡自己。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直覺是錯的,司北會給自己一個大概的日期,而不是聽他說……
“對不起。”司北看著鐘靈月面如死灰,可是這改變不了他的決定,他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不適合娶妻,他也沒想過娶妻,看著不言不語的鐘靈月,司北難得還對她“我從未想過娶妻,會有人比我更適合你。”
這句話顯然是為自己不想負責而推卸,他心里還期望有人不介意,可以娶她為妻,然后好好過日子,讓自己成為過去式。
司北解釋了一句,鐘靈月握緊了袖子的雙手,最后看了一眼司北,轉身而去。
她也不是沒脾氣的,她都這么低聲下氣地問他了,難道他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嗎?
本就是她單方面看上了他,就因為他長得好看而已,她竟然恬不知恥的追了上去,可是如果錯過去就是一輩子。
鐘靈月想要抓住這個令他心動的男人,不想放棄,可是現在,他們都應該冷靜幾天才可以,他說不定就會想起今日她對他的好,過幾日就來找自己了。
鐘府的人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消失了一整日,以為她出去采買平日里她需要的東西了,畢竟前幾日她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就是為了給司北做衣服。
初冬的第一場雨來的觸不及防,鐘靈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沒有睡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聽見外面的雨聲,打開了窗子。
風里夾雜著雨打進了落進了她的屋子,打在了她的臉上,直到她受不了這股寒意才關了窗子,看著被她丟在屏風上的裘衣,又十分珍惜的取了下來,當成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淅淅瀝瀝的雨第二日清晨人們終于散去,雨過天晴,可是溫度卻很低,侍女青兒端著熱水進來的時候,鐘靈月還窩在床上。
“小姐,您今日怎么了?”青兒將洗臉盆放下,看著坐在床上發呆的鐘靈月。
“沒事。”鐘靈月嘴上說著沒事,可是卻帶了鼻音,“青兒姐姐,天太冷了,我今日不想起而已。”
也不知道她鬧起了什么小孩子脾氣,青兒和身邊的侍女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慢慢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屋子里很安靜,鐘靈月從柜子里拿出了準備做鞋子的東西,昨日她趁著他睡著的時候還偷偷量了一下,此時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等他回心轉意,看她怎么說他?
鐘靈月拿出東西,又開始做了起來。
而此時的司北,雖然昨日病的起不了床,但今日恢復了些之后卻依舊沒有缺席。
他眼神銳利,面上絲毫看不出生病的樣子,他如往常一樣,走過狹窄的樓梯,到達了地牢的審訊室。
在審訊室的對面,綁著一個女子,她滿臉污跡,血水帶著泥,披頭散發,鮮血淋漓,女子一半的臉已經毀去,被挖出了一顆眼珠子,十根手指被折斷。
女人從昏迷中醒來,看清面前的人時,身體忍不住畏懼,是他,他竟然又來了。
女人頭頂發麻,心底畏懼。
司北從二十歲便在這里,如今已經九年,九年時間里,沒有人從這里活著走出去,可是……
他眼前的這個女人竟然會成為第一例。
楚國細作,只有死。
可是楚國皇帝愿用三座城池換回一個女子,不禁讓人懷疑,她,到底是誰?
楚國皇帝的信件今日辰時到了皇帝的面前,她叫浦漓,是楚國不為人知的下一代圣女。
可是這和他們得到的信息,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浦漓假扮宮女混進皇宮里,妄想殺了當今的陛下,暴露之后被抓到了這里,他們得到消息,這個女人,是楚國皇帝的……私生女。
“放了她。”司北接到的命令就是如此,楚國皇帝不僅割讓了三座城池,還用黃金萬兩把她贖回去。
這筆交易上面已經同意了,他們也沒有必要違抗命令。
“好勒。”劉風下意識就附和了老大的命令,下一刻震驚的看著司北,“老大,你剛剛說的是……”
劉風懷疑自己聽錯了。
“放了她。”司北慢慢走到浦漓的面前,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冷冷的說了一句,“希望我們沒有再見的那日。”
司北靠近浦漓的那一刻,女人感覺到男人身上的殺氣,她不敢相信自己會被放走,從一開始,她就抱著必死的心來這里。
行刺皇帝,成功了,對于她來說,當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失敗了,大不了一死下去陪死去的母親。
可是……
她被抓到這里,只有生不如死。
劉風不敢質疑老大的命令,上前拔掉塞到女人嘴里的塞子,松開了她手上沉重的鏈子,女人失去了支撐,直接倒了下去。
她四肢被廢,爬都爬不起來,此時如一只螻蟻一般匍匐在地上,動彈不得,要不是還能呼吸,都以為她死了。
禁衛軍派人將她帶了回去,楚國的來使還等著見到他們這位下一任圣女。
等人被接走,劉風站在司北的身后,小心的問了一句:“老大,這女人會不會回來報復我們,她可是看見了我們的樣子了。”
他們從不擔心會被人看見樣子,反正這里的人最后都出不去,可是如今有了例外,還是楚國的圣女,萬一以后兩國再打起來,難免不會有那一日。
司北沒有理會他,轉身進了屋子。
劉風嘆了一口氣,跟在他身后進去了,看著老大的衣服驚奇的說了一句:“大哥,你今日的衣服有些不一樣,哪里買的?”
平日里老大總是一身黑,就算血濺上去也看不出來。
今日這衣服上面比平日多了花紋,在地牢里還沒看出來,可剛剛在陽光下,卻看的格外清楚,衣服上的花紋……
是花吧?
老大什么時候變了性子了?
看吧,老大又是沉默不語。
劉風以前也是個風流的人,賭場里三教九流什么人沒見過,老大不愛講話,可他會找話題啊。
“老大,說真的,是不是你上次提的人?”
司北低眉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他提的人?
“你忘記了,你問我如果成親發現女人不是處子的事來著?”劉風一臉好奇的湊過去,“說實話,老大,你是不是看上什么人了?”
……
“我……沒看上她。”司北有一絲猶豫。
劉風驚喜,看來是真的有這么一個人了,老大沒看上……
“那老大,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你看不上介紹給我唄。”劉風搓著手,笑的有些賊兮兮的。
司北扭頭打量了他,淡淡的說了一句:“你不合適。”
“別啊老大,我現在可是改過自新了,再也不會去賭了,”劉風還在不放棄,“沒有相處看看怎么知道我就不合適了,萬一人家就看上我這樣的了呢?”
司北啪的一聲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扭頭看著喋喋不休的劉風,只是說了一句:“你想下去撿尸體嗎?”
……
劉風一聽這個,立馬搖頭,趕緊離司北遠了些。
鐘靈月辰時已過才穿戴整齊,打開房門看見青兒他們端著吃食,就連飯后點心也一并端來了。
“這是什么?”鐘靈月拿著點心問了一句。
“小姐,這是李嬸兒做的紅豆餅。”
自古紅豆憶相思。
“端出去。”鐘靈月扭頭拿著婢女遞來的帕子擦了手,“我不喜歡這東西。”
小姐今日心情不好,不會是小日子來了吧?
青兒和婢女們對視一眼,把東西撤了下去。
鐘靈月不去尋司北,司北更加不會來找她,
又過了幾日,青兒看著比往日里嗜睡的小姐忍不住問道:“小姐,您是不是身體不適,最近總是坐著坐著就睡著了。”
天氣越來越冷,鐘靈月穿著厚厚的衣服,懶洋洋的窩在院子里曬著太陽,手邊放著她刺繡用的東西,剛剛眼皮子掉下去,差點兒扎到了自己的手。
此時被青兒喚醒了幾分,努力睜了睜眼,回頭吩咐道:“青兒姐姐,你去問問給王府世子準備的滿月禮準備的怎么樣了?”
平日里這些東西,鐘靈月總要親自去看看才可以,現在卻交給管家去買東西。
賢王身份尊貴,可是姐夫是王爺的左膀右臂,自然要準備禮物,姐姐將準備賀禮的事交給了她。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賢王妃不知出何原因,竟然也給她發了請帖。
殊不知是有人在姐姐成親那日看上了她,看上她的人是禮部尚書婁大仁的兒子婁元武,今年十九歲,是個文文弱弱的書生,當日替父親去鐘家送賀禮,對鐘靈月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