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吉安堂,團圓兒還是覺得不太真實。
走在路上時不時就打開錢袋子看看。
看見那五個銀疙瘩安安靜靜躺在錢袋子里,她又傻傻地樂了起來。
周圍的行人瞧她這樣,紛紛皺了皺眉頭。
更有甚者嚇得立馬退后離她一步遠。
這丫頭不會是傻了吧?
團圓兒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兜里的銀子。
四兩半的銀子啊。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她也不怕人笑話,她活那么久,從來沒摸過銀子!
別家有銀子那都得死死的藏著,根本不會給別人瞧見,更別提那摳門到家的程張氏了。
在老程家的時候,她連銅板都沒摸過。
忽然拿到那么多錢,團圓兒甚至還生出了一絲花錢的煩惱。
這種情況持續了好一會兒,她才徹底從幻想清醒過來。
“唉。”團圓嘆息一聲。
她家用錢的地方太多了,哥哥要吃好東西,吃的越多,好的越快。
想想,團圓兒干脆又轉到集市去,揮手買了兩只雞和幾只小雞崽。
她都規劃好了,母雞留著下蛋,公雞回去就宰了,雞崽子養大了吃肉。
又買了一籃子好存放的蔬菜,面粉都買了好幾斤,才意滿離。
程三郎在團圓兒走后就下山了,他背著好大一捆柴火,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被程張氏打的屁股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在海邊玩的幾個男娃見他這樣,紛紛笑罵道:“你們快看,那不是程三郎嗎?他怎么變成瘸子啦?”
“瘸子,瘸子,叫你呢!沒聽見嗎?沒爹沒媽的瘸子。”
程三郎又不聾,他當然聽見了,只不過習慣了,也沒興趣和他們爭什么。
他家條件不好,又沒有爹娘,沒人會慣著他,阿姐阿哥養著他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不能吵架,更不能打架。
不能給阿哥阿姐添麻煩。
嘲笑的話語回蕩在耳邊,程三郎抖了抖背上的柴火,繼續裝聽不見
寒風蕭瑟吹著他的頭發,揉了揉鼻子,默默地往家走。
回到家后,程三郎沒休息,直直進了灶房。
阿姐在外面掙錢,他自覺承擔起了做飯的任務。
打開米缸,“膨隆”米缸蓋子掉落在地上。
“…………!!!”
程三郎滿臉震驚,直接被滿缸的白米晃暈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確定的又看,確定了那缸米的存在后。
他轉身出了灶房,打算平復一下激動心情。
可到了堂屋,他又傻眼了。
只見那天天躺著的破床上,赫然多出了一疊嶄新的被子,被子上面還放著幾本書。
而桌子上,還放著兩個大大的白面包子,包子隱隱散發著肉的香氣。
程三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家阿姐。
阿姐昨日才說她挖到了很珍貴的草藥,可能值很多錢。
還說今天賣了藥材,就要買新被子回來,晚上睡覺就冷不著了。
程三郎原本沒報有太大的希望。
在他的認知里,后山怎么可能會有珍貴的藥材呢?
若是有,也早就被村里人挖走了,哪里輪得到他們?
如今看到被子,他全信了。
甚至想著干脆每日都去山上挖藥材好了。
這樣阿姐日后就不必再那么辛苦了。
不光程三郎震驚。
程大郎醒了的時候,也是一臉懵,多出來的被子和書讓他覺得自己還在做夢。
直到程三郎跟他解釋了以后,他才笑著說:“我們家的女娘很厲害呢,三郎也要好好學習,將來跟團團一樣厲害。”
團圓兒不用想都知道阿哥阿弟會發現新被子和米糧。
一路上都在想理由解釋,好不容易想到了妥帖的借口。
卻沒想到,回到家以后,兩人根本沒問她被子和米面哪里來的。
而是變著法的夸獎她厲害。
三郎甚至還牽起她的手蹭了蹭,眼睛里全是淚花,聲音糯糯道:“阿姐,你實在是辛苦了。”
團圓兒:“…………”呃,行吧,反正她也不想騙人。
天氣越來越冷,沒過幾天就開始飄起了雪花。
潔白的雪花漫天飛舞著,猶如鹽粒一般,紛紛揚揚,緩慢地、緩慢地落在房屋上、土地上、樹枝上,和平靜的海面上,大地一片雪白,除了廣闊的大海,整個世界都裹上了銀裝。
這個寒冷的雪天,有了棉被米糧的程家,日子過得很不錯。
因為雪下個不停,一連幾天,團圓兒都沒有再出門。
一家三口經常坐在一起聊天,看書,烤火,打發著這漫天無聊的時光。
團圓兒買的書,程大郎很喜歡,這些圣賢書讀著,心里那股不甘的燥郁之氣都消失了,時不時就沉浸在書里,團圓兒喊他都得喊個三四聲。
程三郎除了偶爾跟著大哥認字外,還喜歡用竹片編織各種小玩意兒,蹴鞠球,小籃筐。
甚至還學會了用木頭雕刻小人,只不過雕刻的工具實在簡陋,嘗嘗雕出一個四不像。
團圓兒就是家里最懶的娃,冬日使人困頓,自從家里經濟條件沒有那么緊張后,她一身的重擔就松快了不少,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起來,該賴床就賴床,該發呆就發呆。
在她睡覺的時候,程大郎和程三郎都不愿意驚擾她,他們家的女娘那么辛苦,多睡會兒怎么了!?
大雪連下了三日還未停歇,海浪都被凍住了,變成一塊塊冰,撞擊著岸面。
如此,程三郎和程團圓兒每日便又多了一個活計,那就是到門前和巖洞外掃雪,免得大雪封了他們來回的路。
到了第七日的時候,程大郎身子奇妙地好了一些,可以半臥在床上,看窗外的景色了。
團圓兒和三郎都很高興,決定晚上做肉餅子吃。
程大郎笑了笑,兩個弟弟妹妹這段日子也長了不少肉,原先干巴巴的小臉蠟黃,如今都臉上都有肉了,粉嫩嫩的可愛的緊。
不過…………
程大郎望向窗外,除了兩個小家伙掃過的地方,積雪已經堆積地很厚重了。
他們家的房梁上肯定也堆了不少的雪,若是再下……
程大郎皺了皺眉頭,雪再下下去,這房子恐怕支撐不住。
他把團圓兒喊了過來,輕聲問道:“團團,你能否幫阿哥一個忙?”
團圓兒當然不會拒絕,“阿哥,你說。”
“你還記得大壯哥嗎?就是村口那戶門前有樹的那戶人家。”
團圓兒想了想點頭道:“我記得,他以前跟阿哥最是要好。”
“記得便好,你今日去村里找他一趟,跟他說,阿哥想請他來家里幫忙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