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不僅僅是鬼差,還是六道組織的一員。“裴東來見兩人面露不解,答道,”這個鬼差帶的戴面具和之前的人不一樣,是有講究的。所謂的鬼差都效命于一個叫六道的組織,這個組織的首領自稱六道君主,為人極其神秘,很少現身。而組織里的事物大多都是有閻王和修羅兩個人處理。”
上官靜兒也很是驚詫,“我曾在傳聞中聽說過這個組織,沒想到它真的存在。”
旁邊的狄仁杰終于開口了,“聽到這里,我現在很好奇,這個組織是做什么的?”
裴東來道:“據我所知,這個組織制作一種買賣,就是反對天后。”
“真是一個高風險的買賣。不過我現在更加好奇的是,裴兄為什么會對這個組織知道得如此清楚?”
裴東來的臉上閃過一絲痛楚,道:“因為我追查這個組織已經有八年了。”
天下的直覺告訴她,狄仁杰不該再刨根問底了,可惜狄仁杰不是她,他繼續問,“八年,看來這里面一定有故事了,還望裴兄賜教。”
裴東來臉上的痛楚愈加沉重,“不知道狄大人是否還記得裴公然?”
“當然記得,一代老臣名將。”狄仁杰點頭,“八年前,天后開始執領朝政,老臣們都是或明或暗的反對,唯有裴大人支持。可是后來裴家卻在一夜之間慘遭滅門,成為懸案,至今未破。”
裴東來咬著牙,“那你可知道裴公然與我是什么關系?”
狄仁杰沉思道:“當時我在牢中,從奏折上看,裴大人一家二十八口都橫尸當場,無一幸免,所以,我想不出你與裴大人是什么關系。”
“裴大人一向樂善好施,因為我天生患奇疾,生下來全身雪白,親生父母當我是怪物,就把我遺棄,是裴大人收養我,并送我到名師那里學藝。”
狄仁杰點頭,“明白了。”
“我回來后,便一直在暗中調查此案。”裴東來從悲痛中回過神來,將話題轉回六道。天下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裴東來回握了一下,輕聲和她說,“我沒事。”
狄仁杰也反應過來了,“難不成這滅門慘案的兇手,就是這個組織?”
“不錯,至少和這個組織難脫干系。因為我在裴大人的住處也發現了這樣的鬼差面具,這說明裴大人也是組織里的成員。可是這個組織是反對天后的,而裴大人卻支持天后,因此被組織殺害。”
“你這樣推斷,也是合情合理。但不知你具體查到了什么?”
“這個組織行事相當神秘和謹慎,八年時間里,我也只混進去過一次而已。”
“這么說,這個組織已經存在八年之久了。”
“如果只論存在,十年前就已經存在了。只是那時只有組織,沒有行動,因此不被任何人察覺。”
“難道八年前先皇駕崩后,天后要執領朝政時,那些反對他的人和事中,有很多都是這個組織在幕后策劃的?”狄仁杰皺眉,轉而笑了笑,“那這樣說來,這個組織真應該給我發一個鬼差面具,因為我可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天后執政的。”
他繼續問道,“可還有什么發現嗎?”
“我們追到了一個地方,就追不進去了。”這次搭話的是上官。
狄仁杰追問道,“什么地方?”
兩人神色凝重,“無極宮。”
天下覺得奇怪,“無極宮?國師修練的禁地的那個無極宮?”
裴東來點頭,“是啊,若不是上官大人及時趕到,我此刻早已被羽林軍亂箭穿心而死了。”
“看來上官大人的尚宮腰牌比我這個欽差大人的蓮花銀徽要管用得多。”狄仁杰還有心思開個玩笑,他略略思索,“我懷疑此案和國師難逃關系,我要進無極宮調查。”
上官靜兒很生氣,“這明顯是栽贓嫁禍,我都看得出來,難道你們兩個神探看不出…”她這句話還沒數完,就突然兩眼一黑,雙腿發軟,暈厥了過去。
“別在這兒嘰歪了,快來看看她怎么了?”天下瞪了汪驢一眼。
之前和狄仁杰扯皮毫不落下風的汪驢瞬間變得聽話又諂媚,乖乖過去給上官把脈,一邊還不忘暗示天下,“那姑娘你看這血是不是能…”
至于他的話是為什么沒有說完呢…
你且看裴東來那能殺人的眼神就知道了。
原來上官靜兒受了傷,傷在左肩,傷她的是一根針,如果單從那細小的傷口來看,無論怎么看都是小傷。可是麻煩就在于那根針上有毒,而且還是慢性劇毒。其實本來毒性不會這么快發作的,但她中毒后,還是一直狂奔、追殺,讓氣血涌動,于是就加速了劇毒的發作。
汪驢糾結地搖搖頭,“取針容易,但解毒難。”
狄仁杰追問道,“難在哪里?”
“吸毒。”汪驢向眾人解釋,“這種毒叫「嫁衣」,吸毒的人會因此中毒,雖然毒性減少了很多,但毒效仍在,如果沒有解藥,那幾天后就會毒發身亡。”
“這特別的名字有兩層含義:第一層救是轉嫁,要想解毒,必須吸毒,把毒從一個人的身上轉嫁到另一個人的身上;第二層就是送嫁,被轉嫁中了此毒的人,就等于披上了死神送給她的嫁衣,只能九泉相會了。”
“這種毒,我研究了三年,我解不了。”
狄仁杰卻毫不在意的樣子,“無所謂,我來吸毒,現在重要的不是解我的毒,而是救她的命。”
汪驢一時身陷兩難之境,正猶豫時,上官靜兒睜開眼,微弱的聲音說,“別管我了,我雖然不想死,但更不想你死,并且還是為我而死。”
兩人正是生死存亡之際,天下蹲到兩個人身邊,“你們是不是把我忘了?”
“欸對對對對對!”汪驢一拍大腿,“我差點兒忘了,這毒對你們來說是送嫁,對她藥人來說就是去吃個酒席,別說一件嫁衣了,就是鳳袍霞帔鴛鴦襖全給她披上,她也屁事兒沒有!”
天下伸手覆上上官靜兒有些微涼的手,半哄著她,“別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他們也不會有事。”
她轉頭跟狄仁杰和裴東來就換了副面孔,頗有些兇狠,“你們兩個大男人還在這兒看什么,都自覺點到角落去!不許看!!”
接下來,汪驢便動手封穴、止血、取針,干完這些他也被天下轟出來,可憐巴巴地去和狄仁杰還有裴東來擠在墻角。而天下就隨后咬在那細小的傷口上,把毒血一口一口地吸出來。上官靜兒覺得有些暈,但終歸比之前好上了許多。天下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幫她拍背順氣。
這件房子的隔音并不是很好,所以狄仁杰和裴東來,還有汪驢的交談聲很清晰地從房間的另一端傳過來。
狄仁杰向汪驢詢問,“汪驢,你為什么對藥人那么渴望?剛剛那夾著尾巴的模樣,可一點兒都不像你。”
“這你就不懂了吧,”汪驢得意洋洋地撇了一眼旁邊沒有作聲,卻豎起耳朵地裴東來,開始展示自己淵博的學識,“這藥人啊,其實有很多種說法。追根溯源,是起自嬈疆之內,傳說中一個叫做「十二峒」的組織研究出來的「兵神怪壇」,是十二峒禁忌的古法。這個古法是融毒蟲兩術一起,以毒制藥,然后將活人還有神智的時候生生封其百脈,泡入其中。”
“這個藥水的配方多少人求了多少年也沒能求到,大有講究,要用千百種毒草,再放入毒蛇毒蟲泡制,聽說有時候將活人放進去的時候,那些還沒完全藥醉的蟲蛇蟻鼠會循著活物的氣味,吞食啃咬藥人的血肉,雖說受到蠱蟲噬心之苦,但若是能活下來,可以使這人增肌筑骨,泡制之后再以蟲來控制這個人,在戰場上,這個人就是一個以一敵十之利器,且感受不到疼痛,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他們的血就是藥,放在毒藥里就是天下至毒,放在解藥里精心調制就是百病解藥。藥人藥人,關鍵不是「人」字,他們是「兵器」,是「藥物」。”
“藥人本就難以煉制,煉出的藥人之中,又罕有人可以活下來還保留自己的神智。”
“當然,這方子也不是沒有被人盜走過,這方子呢,有半篇從西域流落到了西楚之國,被那里的人煉出了西楚藥人,還有小半篇流落到南北朝那里,被改編成了涅磐蠱,這兩個啊,也大有講究…”
他滔滔不絕地講著,實在太過忘我,以至于他沒有看見裴東來黑到能殺人地臉色,他一腳揣在汪驢腰窩,“你他媽給我閉嘴!!”
廈天最開始是和裴東來解釋過自己的體質的,她說的很輕巧簡單,她說,自己是奸人所害,大難不死,遇到貴人,所以造成了這個體質。
輕飄飄的一句,奸人所害,大難不死,遇到貴人。
裴東來不敢去想她經歷過什么。
他拔劍就要上去撕爛汪驢的嘴,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只見一條鞭子唰地一下打在汪驢身上將他卷起,然后纏著他的腳踝把他吊在房梁,“你個王八羔子!再敢說小天妹妹一句我扒了你的皮!!”
已經被小天包扎好的上官惡狠狠地朝汪驢吼了一嗓子,然后又啐了裴東來和狄仁杰一口唾沫,“你們兩個也是!兩個王八蛋,獨活叭兒!”
“回頭我就向天后請命,把小天妹妹調去皇宮,誰要和你們在大理寺受苦!”
小、小天妹妹?!
她倆什么時候這么親近了?
裴東來被踩了尾巴,“你敢!!她才不愿意去!”
狄仁杰很是后悔挑起了這個話題,出來打圓場,順便轉移話題,“汪驢,這確實是你的不對,快給小天妹妹道個歉,時間緊迫,咱們還是早些回到赤焰金龜的話題吧。”
他媽的,怎么你也和她套近乎叫小天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