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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綜武俠主少年歌行:天下無雙

廟堂奈我何,滄海見絕境。

天色微明。

“和尚,他們來了。”蕭瑟站了起來,打了個哈欠,走到了山崖邊,望著山下密密麻麻地站著數百個和尚,此刻正齊坐下來,手中鑼鼓聲響起,同時頌起經來,在那蒼茫一片的土地上,頗有幾分佛意。連蕭瑟這般懶散的人,神色都不由嚴肅起來:“三百和尚荒漠誦經度人,倒比皇家的祭天大典更多幾分禪意啊。”

“那是……”雷無桀忽然一指遠方,卻見三百誦經和尚的后面,突兀地站著一個提著刀的魁偉僧人。提刀僧人目光凜冽地望著前方,那里有九匹駿馬,駿馬上也坐著幾個和尚,也正沖著這邊跑來。

“是王人孫。”蕭瑟扭頭看向無心,“他似乎并沒有和你約定的那樣退避三舍,這一次,他好像做了一個和十二年前不一樣的決定。”

“進來吧。”無心冷冷地望了一眼,沒有再說別的,只是緩緩踏步走進了破廟之中。

而山下,王人孫將手中的戒刀插進了土中,閉上了眼睛,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在他面前,九龍寺的七位佛道大宗:大覺、大懷、大威、大觀、大默、大望、大普大師以及無禪和尚、唐蓮正策馬奔來。

“這是誰?”唐蓮問道。

“大梵音寺,法葉尊者。”無禪微微皺眉,在他的印象里,這位法葉尊者總是神出鬼沒,偶爾聽到的幾句傳言無非是喝酒吃肉這樣的荒唐行為,倒從未聽說過這位尊者還通武功,更不知他為何突然提刀攔路。

就在此時,王人孫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猛地拔出了地上的刀,沖著九人橫刀一揮,無上的刀勁刮起了地上的塵土,血光乍現,九人急忙棄馬一躍而起,而那九匹駿馬竟然就在瞬間被刀勁劈成了兩半。

血落如雨,即便是唐蓮都忍不住感慨:“好強的殺性!好強的刀勁!”

王人孫將刀再度重重地插進土中,怒喝一聲:“止!”

為首的大覺禪師穿一身黃色袈裟,慈眉善目,看到這樣的場景,只是輕聲低呼:“阿彌陀佛。”

身后的其他幾位禪師也都低頭輕呼佛號,大覺禪師嘆了口氣:“法葉尊者放下屠刀已有十二年,為何重入殺戒?”

“本想此生就當個和尚,贖我的罪過,卻發現其實早就回不了頭了。想來想去只有繼續提著刀,我才能一絲贖罪的可能。”王人孫重新閉上了眼睛,他的碎空刀與平常的刀法很不相同,每一次出刀都是一次冥想的過程。

“法葉尊者刀法通神,老衲十二年前就已領教過。只是老衲這邊九位降魔人,尊者一柄破戒刀,可留得住?”

“怕是留不住九個,那和尚你覺得我能留住幾個?”王人孫手輕輕地觸過刀柄。

“法葉尊者,你動了殺心。”大覺禪師加重了幾分語氣。

“是!我動了殺心!”王人孫緊緊地握住了刀柄,再度將那柄刀拔了出來。

“無禪,你和雪月城的唐施主攔住他!”大覺禪師縱身一躍,一掌向王人孫打去,那一掌揮去,卻見虛虛幻幻無數道掌影出現,這在千佛手上的造詣怕是已入化境。王人孫不敢硬接,猛地提刀一撤步,大覺禪師見王人孫閃避卻也不追,連同其他六位大師縱身向那山坡奔去。

王人孫穩住步伐,提刀欲追,卻忽然聽到耳邊傳來“叮”的一聲,急忙轉身用力一揮刀,將那枚透著寒光的釘子打落在地。

“唐門透骨釘?”王人孫微微一皺眉,“此行竟然還有唐門的人,天下武林竟然真的要致一個孩子于死地?你是誰的弟子,唐煌?唐玄?還是唐憐月?”

唐蓮一愣,法葉尊者這個名字他從未聽過,可此人卻一開口就喊出了唐門三位不入世,專傳弟子武學的長老名字,似乎對唐門頗有了解,他抱了抱拳:“在下唐蓮,十六歲前在唐憐月師父門下學習外房絕技,后應師父之命前往雪月城,如今是雪月城城主百里東君座下弟子。”

“你是百里東君那家伙的弟子?好,那我不殺你。這個和尚你又是誰?看著眼熟,好像見過,是大覺的弟子?”王人孫轉頭問無禪。

無禪雙手合十:“貧僧乃是忘憂禪師門下弟子,無禪。暫居九龍寺修煉金剛伏魔神通。”

“忘憂?看來都是故人的弟子。所以上面那人是你師弟?”王人孫問道。

“是。”無禪答得干脆。

“那么我問你,你是要去救他,還是去殺他?”王人孫幽幽地問道。

“不知。”無禪搖頭。

“不知?”王人孫微微一皺眉。

“還請尊者給小僧一個答案。”無禪垂首。

“答案都在刀里,自己來尋吧。”王人孫瞳孔緊縮,用力地握住了手中之刀。

“不知尊者出家之前,姓甚名誰?”唐蓮忽然想起一人,問道。

“王人孫。”

“碎空刀!”聽到這個名字,唐蓮還是驚呼了出來。一刀碎盡長空,號稱霸刀一出,刀意三日尚有一息留存的碎空刀,在十二年前,那可是名列天下三把刀之一,與雪月城長老葉慕白的昆吾刀齊名!

王人孫猛地將刀一揮,朗聲道:“來尋你的答案吧!”

而在破廟之中,無心從自己的長袍之內掏出了一個包裹,神色鄭重,緩步走向前將那包裹內的東西打開,放置在了佛壇之上。

“那是什么?”雷無桀問道。

蕭瑟皺眉看了許久之后,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舍利?”

“舍利?”

“有一些高僧坐化之后,經火焚燒仍有珍珠般的物體不融不滅,便稱舍利。佛經上說,舍利子是通過“六波羅蜜”和“戒定慧”等功德所熏修的,是修行人由于戒定慧的道力所成的,心和佛相合的表相。每一粒舍利都很珍貴,是佛家的圣物。”蕭瑟解釋道。

無心將那舍利放置佛壇之后,緩步走了下來:“大家都說老和尚他死了以后身體瞬間塵滅,但其實在那灰燼之中,還留了這一顆舍利。我便想,不遠千里也要將這舍利帶回到這于闐國里,老和尚生前回不到這里,死后應該回來。”

無心說完后端坐了下來,閉上了眼睛,手中輕捻佛珠,竟跟著那山下三百和尚一同頌起了經文。

而隨著經文頌聲,那舍利子竟忽然發出了陣陣金色的光芒,佛壇之上虛虛幻幻仿佛出現了一個身影……

“蕭瑟,這……”雷無桀大驚,忍不住開口詢問,卻被蕭瑟伸手止住,蕭瑟輕輕搖頭:“別說話。”

那佛壇上的身影隨著誦經聲越來越實,卻是一個披著灰袍,眉發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僧。那老僧踱步從佛壇上走了下來,望著端坐在地上的無心,彎下了身,輕輕撫他的頭:“孩子……”

“師父!”無心一直以“老和尚”來稱呼忘憂大師,卻終于在此刻喊出了“師父”二字。他跪拜在地,眼中淚水洶涌而出。

“好孩子莫哭。”忘憂微微含笑,“來這里干什么,你該回家去了。”

“無心的家便是寒山寺。”無心抽泣著說道。

“傻孩子,寒山寺只是你暫時棲息的一個地方,如今你長大了,該回自己的家了。你的家是在一個自由的地方,是方外之境,天外之天。”忘憂搖頭。

“弟子只想回寒山寺。”無心此刻卻像一個倔強的孩童般重復著這句話。

“真是個傻孩子,也只有那些人覺得,你會成為這顛覆天下的火種。”忘憂嘆了口氣,站了起來背過身去。

“師父!請指點無心的路。”無心終于抬起了頭,望著忘憂的背影。

“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們并不是師徒,只是相互陪伴著走過了一段路罷了。如今我的路已走完,剩下的路,便只能靠你自己走下去了。你只需記住一句話,莫要回頭。”忘憂沒有再回頭看無心,往前一步一步走著,身影也便一點點地消散了。

“無心謹遵師父法旨!”無心用力磕首。

“這是鬼……么?”雷無桀身影微微有些發抖。

“據說佛門六神通中有一門叫‘漏盡通’,人雖死,元神亦可保持不滅,直至最后一絲凡塵執念散去。”蕭瑟也是第一次看到人死后,元神不滅,終知佛法奧妙,不可妄言。

無心也站起了身,擦去了臉上的淚水,長袍一揮,再度變成了那個風度翩翩的和尚,似乎完全忘記了剛才趴在地上哭鬧著猶如頑童的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沉聲道:“走吧。”

“這個時候,就別裝出那副白衣勝雪的樣子了。剛才,我們可都看到了。”蕭瑟諷刺他。

“哎,本想成為那種玩世不恭卻又孤傲于世的神仙和尚,可沒想到一個老和尚我竟然都舍不得了,失策失策啊。”無心笑嘻嘻地說道,“但老和尚不是說了么,前面的路,還得自己走。雖然他死后,我的第一條路,就是萬丈懸崖啊。”

“忘憂大師佛法奧妙,但有句話說的不對。剩下的路,倒也不是你一個人走。”蕭瑟幽幽地說。

“哦?”無心若有所思地一笑。

“還有我們一起走。”雷無桀笑道,大踏步地向門口走出。

蕭瑟雙手摟在袖中,也懶洋洋地跟了上去,無心一笑,搖搖頭走在最后。三個人最后肩并著肩走出寺廟,一個紅衣勝血目光澄澈,一個白衣似雪嘴角含笑,剩下那一個穿著千金之裘走兩步便打一個哈欠,只是有一點卻是相同的,三個人的瞳孔里,燃著的都是少年人才有的光芒。

“就是他們了?”蕭瑟走到門口,懶洋洋地問。

“就是他們了。”無心笑道。

寺廟外,七個穿著袈裟的僧人正端坐在那里,有的慈眉善目笑而不言,有的卻如怒目羅漢,有的又垂首閉目似在假寐。

本相羅漢陣!

“我來破陣!”雷無桀往前踏出一步。

“你一個雪月城弟子要當眾和佛門圣宗對抗么?”蕭瑟瞥了他一眼。

“沒事,這不還沒入門么,而且我看大師兄還沒到,等他到了我立馬跑不就是了。”雷無桀笑了笑。

“這可是本相羅漢陣,難破的很。”無心望著坐在正中央,跪地合十,持觀想念狀的大覺禪師,幽幽地說。

“好不好破,破了才知道。”雷無桀再往前走了一步,這一步,便入了陣中,只覺右手邊有一拳襲來,卻是那金剛怒目狀的和尚。

“脾氣果然不好。”雷無桀也一拳打去,用的也是佛門武功,少林寺里的七歲小童也會有模有樣打一遍的——大羅漢拳。雙拳相接,雷無桀只覺胸口一陣氣血翻涌。那和尚卻也不好受,他的拳力在于霸道兇猛,可雷無桀的拳卻也霸道的很,一拳無功之后,和尚怒喝:“施主是誰!”

“雪落山莊副莊主蕭無瑟!”雷無桀朗聲道。

“滾!”蕭瑟脫口而出怒罵一聲,這雷無桀只是和自己相處了幾日便油滑起來了,隨口編起慌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那和尚皺了皺眉頭,大概是想了下雪落山莊究竟是哪門哪派,但最終還是沒有想出來:“不知施主為何攔路?”

“這里只有個要回家的人,攔路的是大師才對。”雷無桀搖頭。

和尚愣了一下,沒料到雷無桀的話中也頗有禪意,他雖然在本相羅漢中列怒目羅漢位,但其實心性溫和,在九龍寺諸位圣僧中佛法精深僅次于住持大覺禪師,當下便陷入沉思。身邊一持降魔杵的和尚嘆了口氣,道:“大懷師兄,此非入禪之時。”

大懷反應過來:“施主好機鋒!”

“什么機鋒不機鋒,聽不懂。”雷無桀搖搖頭,“還是打吧。”說完便又一拳揮出,他這一戰留了心眼,不想暴露師門來歷,用的正是昨夜無心所傳授的大羅漢伏魔無敵金剛神通。

“可莫小看貧僧了!”大懷禪師也踏出一步,一掌拂去。他見雷無桀打出的拳法竟是佛門中最基本不過的大羅漢拳,心中本來有些怒意,以為對方輕視自己,刻意挑釁,可幾招下來,卻發現對方這套大羅漢拳暗藏玄機,拳法雖是大羅漢拳的大開大合,但身法卻如行云流水,難以琢磨,看似普通的招數間隱隱有數道殺機,心中暗驚,也再不藏私,掌力瞬間提升到了九重威力。

雷無桀第一次用出這套拳法,雖不如無方拳用得順手,但感覺每一拳揮出,心中便舒暢一分,一開始還打得有些生澀,但最后卻越打越順,身法如閑庭漫步,拳勁又如排山倒海源源不絕。

“和尚,你覺得這傻小子能破幾個羅漢。”蕭瑟轉頭問道。

無心搖搖頭:“大概一個都破不了。”

“這么沒信心么?”蕭瑟雙手攏在袖中,懶洋洋地說道,“這可是我雪落山莊的副莊主啊,一個都打不過,豈不是太丟人了。”

“本相羅漢陣,本無所謂一人或七人,結陣之時,七人便如一人,一人便如七人。雷……蕭無瑟此時能不落下風,只因本相羅漢陣,尚只結了形,還未結意。”無心說道。

“看來對手還未把這個蕭無瑟放在眼里啊。”蕭瑟很認真地嘆了口氣。

那大懷禪師修煉大如來印數十年,卻對決一個少年數十個回合也未占上風,不由有些焦慮,而那少年卻越打越是暢快,嘴角還微微流露出幾分笑意,心中暗道:莫不是這少年還留有殺招?當下掌法便有些慌亂起來,幾次差點被這少年擊中。

此時,那一直閉目的大覺禪師終于睜開了眼睛,沉聲道:“大懷,入陣。”

大懷輕嘆了一聲,退了一步,那七個和尚以大覺為中心,圈成了一個半圓,將雷無桀圍了起來。

“陣成了。”無心一抖衣袖,往前踏出了一步。

蕭瑟卻揮手攔住了他:“這是他不可多得的機遇,不妨多看一會兒。”

雷無桀只感覺大懷退出那一步之后,整個陣法都變了,對他揮拳的依然只有那大懷和尚一人,卻感覺掌力無窮無盡,一重接著一重,當下不敢大意,眼眸在瞬間變得通紅。

“火灼之術?”大覺禪師一眼看破了雷無桀的武功。

“師父說這門武功天下間知道的人少有,可怎么我看人人都知道。”雷無桀知道眼前的兇險,急忙運起火灼之術,心想這門武功不比無方拳那么招搖,應該不會暴露自己的來歷,卻沒想到面前這老僧一語就道破了。

“雷門雷轟,也算是貧僧的一位故人了。施主是他的弟子?”大覺禪師問道。

“什么雷門?我說了,我乃雪落山莊副莊主,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蕭無桀是也!”雷無桀大聲說道。

“可施主剛剛說自己叫蕭無瑟,怎么轉瞬間又改名了?”大覺禪師語氣平靜。

雷無桀卻頓時漲紅了臉:“一時說錯罷了!”

“那施主到底叫什么?”大覺禪師倒是好耐心地繼續問道。

“給我聽好了,我乃是雪落山莊副莊主蕭無心!”雷無桀怒喝一聲,氣勢十足。

蕭瑟卻覺得雪落山莊的整個臉都在瞬間被丟盡了,無奈地拍了拍無心的肩膀:“要不你還是把他拉回來吧。”

無心搖搖頭:“還是讓他被打死算了。”

“有理。”蕭瑟心想這和尚終于說了一句實誠話。

連大覺禪師都愣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施主要不再想想?”

雷無桀終于懶得糾纏這個問題了,一拳揮出,朗聲道:“雷門雷無桀,前來拜會九龍寺本相羅漢陣!愿指教!”

“老衲來接你的拳。”另一個和尚微微踏前一步,往前推出一掌,他的掌推得很慢很柔,讓人感覺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雷無桀的拳。可雷無桀卻心中大驚,只覺得那柔和的一掌卻似乎如萬丈深潭,自己的拳勁在瞬間被吸納得無蹤無跡。

這和尚卻不似那位金剛怒目的大懷禪師,而是滿臉笑瞇瞇的,一副歡歡喜喜的樣子。

雷無桀卻恨不得一拳揍在這張笑瞇瞇的臉上,但他卻做不到,他發現自己的拳似乎被吸在了這歡喜和尚的掌上,怎么拔也拔不回來。

“真邪門了!”雷無桀縱身一躍,雙腳踢在了那和尚的胸上。那和尚隨著雷無桀高高躍起,硬生生地吃了雷無桀一腿,卻面不改色,仍是那笑嘻嘻的樣子:“施主的腿功倒不似掌力那么有威勢啊。”

雷無桀卻不由地苦笑,這和尚看似綿綿無力,卻硬是吸住了自己的掌力,如今更是連那一雙腿也拔不回來了。

“這位不知是無心還是無桀的施主,可還有后招?”和尚笑瞇瞇地問道。

“叫無心還是無桀并不重要。”雷無桀學著他堆出一臉笑意。

“哦?”和尚挑了挑眉毛。

“你把最重要的忘了,重要的是我姓雷!”雷無桀怒喝一聲,只聽數聲炸裂聲在那和尚身上響起。歡喜和尚怒喝一聲:“起!”

雷無桀只覺剛剛襲出的掌力在瞬間都涌了回來,急忙向后急速退去。

歡喜和尚放開了雷無桀,也往后急退數步后穩住了身形,可身上的袈裟卻被炸碎了一整片,但臉上笑意卻不減:“施主好功夫。”

“和尚你也不賴。”雷無桀重重地喘氣。

“老衲大普。”歡喜和尚雙手合十。

“和尚一直這么笑著不累么?”雷無桀看似平靜地回答著,但后背卻早已滲出冷汗,此時本相陣已經成型,其他六位和尚雖沒有出手,但威勢卻在,雷無桀感覺在重壓之下,連說話都變得愈來愈難。

“施主累了?”大普禪師笑道。

“我……”雷無桀說出一個字后,卻感覺沒有辦法再繼續說下去了。

“施主累了。”大普禪師一邊笑一邊抬起了手,“施主累了,就坐下吧。”大普禪師抬起手后輕輕往下壓去,雷無桀只感覺身上忽有千鈞之力襲來,竟忍不住想往前跪去。他運起真氣,強自抗衡著,身形屹立不彎,可一雙腿卻在轉眼間陷入了土中,幾乎默去了半個小腿。

“施主好氣力,那就不妨陷地三尺?”大普禪師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但雷無桀卻沒有繼續往下陷去,他漲紅了臉,硬生生地把兩條腿拔了出來,往前還踏出一步,咬牙切齒地說道:“陷地三尺!呸!”隨著那一聲呸,他終于揮出了忍耐許久的一拳!

那一拳,勢若千鈞!

大普禪師在瞬間收起了笑容。

雷無桀只覺那個瞬間,面前忽然出現了六個和尚,有那金剛怒目的,有那持降魔杵的,有那慈眉舉缽的,有那手提布袋的,有那輕捻長眉的,亦有那在瞬間再度堆滿笑意的,除了靜坐沉思的大覺禪師外,那六人幾乎在瞬間都攻向了雷無桀。

雷無桀一拳能打退幾個?不知,先打了再說!

“無心!”蕭瑟轉頭大喝。

那白影卻早已閃過了他的面前。

“寒水寺無心,前來破陣!”

雷無桀感覺眼前一花,回過神來之時,自己已經站在了蕭瑟的身邊,而位于陣中的乃是那白袍飛舞的無心和尚。

對面的那七位老僧依然靜靜地站著或坐著,笑著的依然笑著,怒目圓瞪的也依然還是那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似乎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雷無桀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身邊的蕭瑟:“剛剛我差點死了?”

蕭瑟點點頭,卻沒有看他:“死得不能再死。”

“大覺師父。”無心沖著靜坐在那里的大覺禪師,雙手合十。

“無心師侄,許久不見。”大覺禪師卻沒有抬頭,亦沒有睜開眼睛,依舊是那一副靜坐沉思的樣子。

“都說了許久不見,為什么不睜開眼睛看看你的這位師侄呢?”無心笑著往前踏了一步。

隨著他那輕輕的一步,其他六位僧人都立刻擺出了防御的姿勢。

“九龍寺雖是邊境第一寺,但是并不以武技見長,所以有世代傳來的本相羅漢陣,據說此陣一列,即便是天下一流高手,也無法突圍而去。”無心一笑,身形一閃,卻躍到了那歡喜和尚的身邊,“這位大師,笑得可累?”

“累,也不累。”大普禪師依然保持著滿臉笑容。

“不,你累了。”無心盯著大普的眼睛,笑道。

“師侄何出此言?”大普面不改色。

“剛剛一戰,你已受傷,所以破這第一陣,我選你。”無心說得悠然。

大普聞言,臉上笑容瞬間消散,怒目圓瞪,一掌沖無心打去。可無心卻早有準備,側身躲過,長袖一揮,竟將大普一袖子打飛了起來。同樣的功夫無心在大梵音寺對陣瑾仙公公時也用過,看似軟綿綿的袖子,在他手上卻成了強絕的武器。

“這是什么功夫?”雷無桀問道。

“應該是類似于九華山的袖劍,但比袖劍又要霸道的多。”蕭瑟微微一皺眉,“無心先破一陣固然占了先機,但是……”

除了靜坐的大覺以及被重傷的大普,其他五位僧人同時向無心攻去。

“金剛降魔杵,大如來印,拈花指,金剛缽,乾坤布袋功!來得好!”無心卻悠然地念著這五個和尚的功夫,不慌不忙,輕輕一躍,在空中長袖飛舞,一個旋轉。五個和尚只覺眼前一閃,無心就已攻到他們面前。

五個和尚,便有五個無心!

正是在大梵音寺里無心曾用過的功夫,八方天魔舞。

“大膽邪魔,想引我入魔么!”怒目圓瞪的大懷禪師喝道。

可面前那看不清面目的無心卻沒有答他,只是長袖輕揮,極盡妖嬈之態,似在跳舞卻又躲過了面前的每一次攻擊。

大懷禪師動了殺意,一掌推出,正是那十成功力的大如來印。

可那無心卻也推出了一掌,一模一樣,也是那大如來印!

而此時大威禪師的拈花指卻也對上了一指,他大驚:“無心你怎亦會拈花指!”

大默將手中的金剛缽帶著千鈞之勢重重砸下,卻見無心也掏出了一個金剛缽擋住了自己硬生生地擋住了自己一擊。

大望揮動著手中的金剛降魔杵,卻見面前那無心手中也握著一根金剛降魔杵,率先沖自己打來。

大觀揮舞手中的乾坤布袋,想要去套住那無心和尚,卻發現無心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背后,手中亦拿著一個布袋……

而在旁邊觀戰的雷無桀和蕭瑟卻更是心驚,那無心已掠至那些和尚三丈開外的地方,長袖翻飛跳著那天魔舞,可那幾個和尚卻渾然不覺似的,對著面前的虛空出著拳,一個個冷汗直流,如臨大敵。

“他們被這天魔舞給困住了?”雷無桀扭頭問蕭瑟。

蕭瑟聳聳肩:“看來這九龍寺的和尚,武功的確不怎么樣。”

“就這不怎么樣的和尚,剛剛卻差點殺了我?”雷無桀撓了撓頭,感覺自己才是真正的“不怎么樣”。

“這無心用的已經不能用武功來衡量了,不能相提并論。”蕭瑟難得地沒有落井下石,“而且這本相羅漢陣,也還沒有破。”

雷無桀望向端坐在中央,做靜思狀的大覺禪師:“所有和尚都出手了,這個穿著黃色袈裟的倒似乎很淡然。”

“他是大覺禪師,九龍寺的住持,那個無禪的武學師父。”蕭瑟微微有些皺眉,“光那無禪的金剛伏魔神通,就已經強過那六位老和尚。這大覺怕是不簡單……”

“大覺師父,你再不睜眼,你的師弟們可就要死了。”無心忽然朗聲笑道。

“無心師侄,老衲若是睜眼的話會如何?”大覺禪師沉聲道。

“本相羅漢陣大成,陣中之人必死無疑。”無心長袍飛舞,語氣淡然。

“又何必逼老衲,老衲與忘憂乃三十年至交……”大覺禪師輕嘆一聲。

“大覺師父,你話也忒多。你不開陣眼,你覺得你這些師弟們還能撐一炷香的時間嗎?”

“唉。”大覺禪師輕嘆一聲,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一瞬間,邪魔去散!

那大懷、大威、大觀、大默、大望五個和尚本已精疲力盡,他們使出一招,面前的無心也使出一模一樣的一招,有時甚至提前于自己使出。數十個回合后,不僅體力不支,只覺得頭腦昏聵,幾乎就要暈厥過去。

但只是隨著大覺禪師一睜眼,他們便覺腦海中一片澄明,眼前那個如鬼魅般的無心卻愈來愈模糊了,大懷大師再一手大如來手印襲去,卻撲了空,他定睛一看,眼前哪還有什么無心。

只見無心遙遙站在三丈之外,收了衣袖,笑著望向大覺禪師:“心如明鏡,諸邪不侵。沒想到大覺師父的菩提心法竟已精進若此。”

“大膽邪魔!”大懷禪師怒喝道。

“不是小僧是邪魔,是諸位大師失了佛心。據說佛陀將成佛之時,天魔恐懼,便遣膝下眾女,各具妍態,極盡妖嬈,而佛陀照以不凈觀,美女不過骷髏膿血,輕易破之。”無心搖搖頭,他說起佛家典故來時,嘴角亦微微含笑,但聲音卻變得鄭重。

大懷禪師愣了一下,答道:“師侄的魔性大過老衲的佛心,師侄要老衲入魔,老衲沒有辦法。”

“這個說法,也真是……”無心微微皺了皺眉頭,思索了一下,“不要臉!”

雷無桀很不合時宜地大笑起來,蕭瑟忍不住就翻了一個白眼。

大懷禪師怒得滿臉通紅,但畏于無心的神通不敢輕易上前。

“無心,老衲與你是何時相見的?”大覺禪師終于站了起來,他的身形其實是眾多僧人中最為矮小的,但是身上卻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淡然之感,那種淡然不是念幾十年佛經就能修來的,而是真正悟道后的淡然。

“自然記得,那時無心剛入寒水寺四個月,大覺師父從九龍寺而來,與師父論道七日后,帶走了師兄無禪。”無心答道。

“那無心你可知,老衲見你的第一面,心中所想為何?”大覺禪師一步步地往前走著。

“佛家有五戒,即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戒。小僧猜大覺師父見無心的第一面,是破了這第一戒。”無心依舊含笑。

大覺禪師點點頭,一向面目慈和的他忽然臉帶怒意,大喝一聲:“沒錯!第一次見你時,我便想殺了你!”

大覺禪師的身形忽然就變了,他忽然就高了一寸,身上的肌肉也瞬間暴漲!

“這是什么武功?”雷無桀大驚,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功夫,人竟然能在一瞬間身形都發生變化。

“無堅不摧、萬毒不侵、金剛不壞、至剛無敵。”蕭瑟神色難得地嚴肅起來,“這是佛門十大絕學之一,金剛不壞神功。”

隨著大覺禪師吐出一口鮮血,身后的六位禪師更是面如土色,原本已負傷的大普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這……這……這……”雷無桀指著那從天而來,從天而去的一刀,目瞪口呆,他曾在那個雪夜見過冥侯的刀,也是霸道無比,可眼前的這一刀卻分明又高明出了不知道多少。

“這一刀之勢,至少為無心破去了一半的金剛不壞神通。”蕭瑟嘆了口氣,“但也至少激發起了大覺十倍的殺心。”

大覺擦去了嘴角的血跡,望著無心,喝道:“佛道奧妙,豈是爾等邪魔可問!”

無心冷笑一聲:“佛法奧妙,這話放眼天下,我師父能說,你說不得!”

大覺禪師雙手一震,身上的金色袈裟猛地飛起,沖著無心當頭罩下。無心竟也不躲,迎頭躍起,竟將那袈裟沖得粉碎,他躍至空中,口中忽然念起了聽不懂的梵文,但是聲音清揚,旋律有致,竟似在唱歌。

“他在唱什么?”雷無桀問。

蕭瑟皺了皺眉,沒有回答。

大覺身后卻又暈倒了兩位禪師,剩下的三位手中的佛珠一顆顆地碎裂開來,即便再急促地念著佛經,卻依然壓不住心中的氣血翻涌。

“梵音鎮魂歌!”大覺瞪大了眼睛,“無心,你想做甚!”

無心卻不答,依然口吐梵音,只是身形卻一退再退。

大覺終于忍無可忍,膚色在瞬間變成金紅,他在瞬間就掠至了無心的面前,身法之快,連無心都沒有反應過來。大覺一把扼住了無心的咽喉。

但是梵音卻沒有消失。

無心忽然一笑,眼中紫光流淌,一如之前的嫵媚妖嬈。

大覺只覺得耳邊似有千萬人同時頌起那梵音鎮魂歌,神思幾乎在瞬間抽離,但他有金剛不壞神通護體,他立刻穩住了心神,卻見那無心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肩膀,他感覺身體的真氣忽然如潮水般泄去。

“無心,你……”大覺心中大驚。江湖上的確有化功泄力這一類的邪門武功,但對于精通佛門神通的大覺來說,根本不懼這類邪功,但無心所用的,分明又不是化功泄力那么簡單。

“別瞪我了,我也不知道這功夫叫什么名字,封皮被毀了。”無心臉色慘白,“但我取了個新名字。”

“叫悲天憫人!”

無心一掌將大覺推了回去,大覺面如死灰,那一身金色瞬間退去,原本變得高大的身形也變回了原樣,從新變成了那個蒼老瘦削的老僧,只是比起之前,似乎更多了幾分枯敗之感。在他身后,那六位僧人已經悉數暈倒了過去,只有他依然撐著一口氣,能夠勉強站著。

“大覺,你們幾十年的修為,我已盡數毀去了。”

“但你們佛門這羅剎堂三十二秘技,我也不會帶走一分!”無心說完后便吐出一口鮮血,雷無桀急忙上前扶住他。

“化去了自己的一身功力?這又何苦,你分明有其他的方法。”蕭瑟也走上前,望著無心。

無心笑了笑:“不化去這一身魔功,怕是這些老和尚真的要拼了老命也不讓我走。”

蕭瑟想說些什么,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

“想說什么?”無心問。

蕭瑟笑了笑:“悲天憫人,這次的這個名字,取得不錯。”

“一直都不錯好不好。”無心笑。

雷無桀望著那邊面色枯敗的大覺,問道:“大師,這架也打了,無心的功夫也沒了,這路也該讓開了吧?”

大覺禪師搖頭嘆道:“謝無心師侄不殺之恩。”

“我是寒水寺的和尚嘛,怎么會亂破殺戒呢?”無心想要站起來,卻見眼前一暈,整個人癱倒在了地上。

“我背你走。”雷無桀一把攙過了無心。

“怕是還走不了。”蕭瑟搖頭。

“怎么?”雷無桀沖著蕭瑟的目光望去,卻見唐蓮和無禪不知何時已走了上來,正神色怪異地望著他們。

雷無桀立刻就把無心給放了下來,無心摔在地上痛苦地“哼”了一聲,雷無桀輕輕一腳把他踹開了些,沖著唐蓮撓了撓頭:“師兄……好巧啊!”

蕭瑟白了雷無桀一眼,雙手攏在袖中,沒有說話。

無禪這個時候走了過來,扶起了地上的無心,嘆了口氣:“師弟,你受苦了。”

“師兄,多少年沒回寒水寺了?”無心笑起來的時候臉上不再帶著那般妖異的嫵媚,清澈干凈地像是一個普通的十七歲少年。

“快十二年了。”無禪回答。

“想念寒山寺嗎?”無心問。

無禪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將無心背到了身上,一步步地往前走著,經過大覺禪師的時候,單手行禮:“大覺師父,這十二年來的教誨,無禪心中記下了。”

“其實十二年前,我和忘禪打過一個賭。”大覺禪師忽然說。

“賭的是什么?”無禪微微一皺眉。

“誰贏了?”趴在無禪背上的無心直接便問結果。

“現在看來賭局似乎從來就不成立,是老衲一廂情愿了。”大覺禪師苦笑。

“看來是老和尚贏了。”無心笑道。

“輸給佛道第一大宗并不丟人。”大覺禪師自覺地側身讓開了一步。

雷無桀看著這奇怪的一幕,心里納悶了,師兄和無禪難道不是和這些老和尚一起來抓無心的嗎?怎么氣氛這么和諧?

“師兄……這?”雷無桀湊上前,問唐蓮。

唐蓮沒理他,只是轉身,說:“走?”

雷無桀不解:“去哪兒?”

唐蓮指了指遠處:“雪月城。”

無禪又對大覺禪師行了個禮,也往前走去:“我們回寒水寺。”

這一行人走到山腳的時候,在山下卻有數十騎已經趕到了,清一色地穿著連著風帽的黑氅,為首的那人裹著黑色面巾。身邊的年輕人一把扯掉了風帽,望著從山下走下來的那幾個人,問道:“九龍寺的和尚失敗了。”

“看來是的。”首領淡淡地說了句。

“可他們看著也不好受,那個灰袍僧人背著的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吧?所以我們來對時候了?”年輕人問。

首領點了點頭。

“勝之不武啊。”年輕人撇了撇嘴。

無禪等人也停下了腳步,雷無桀望著眼前的數十騎黑衣人,惑道:“這些人是誰?”

“無雙城。”唐蓮冷冷地說。

西蜀之地有一城池,號稱攬盡天下巨才,坐擁敵國之富,天下無雙,是名無雙城。

為首的那個領頭人,便正是無雙城這一輩與唐蓮差不多同一時間步入江湖的大弟子,盧玉齋。

至于他身邊那個背著劍匣、叫做無雙的年輕人,似乎還沒在江湖聽過他的名號。不過沒關系……他們也很快就會認識的。

筆名被占的小天才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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