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云開了一路車擔心了一路，見到老父親時，老父親正坐在床上吃飯，精神比上次住院時要好，唐景云這才放下心來。
看見大兒子回來了，唐老爺子高興，拉著大兒子坐到身邊說話。
唐景云邊跟老父親說話，邊聽弟弟們跟他說起這次住院的情況，還好情況不算嚴重，但唐景云擔心的是，如果找不到老父親暈倒的原因，那還可能會有下次，不能簡單歸于腦梗就算了，為什么突然梗住，這事得好好查清楚，唐景云想好了，他必須帶老父親上京城看病。
唐景云跟弟弟們說了自己的想法。
唐景星覺得這種病在哪兒看都一樣，他的想法最好不折騰老父親，不過既然大哥一再堅持，那就按大哥說的辦吧，畢竟家中長幼有序，他是弟弟，還是要聽哥哥的。
唐景從更是聽從兩個哥哥的，他們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唐景云說：“老四這幾天在打聽醫(yī)院的事兒，我這幾天陪著爸，等爸好起來可以坐車了，我就帶爸過去。”
唐景星想了想說：“爸沒什么事了你就回去吧，這兒有我們呢。”
“我想著，這次就把爸接去京城看看。”唐景云說。
唐景星說：“那也得等爸的身體狀況好起來，我覺得這幾天肯定不行吧。”
唐景從點點頭，此事確實不宜操之過急，要看老父親的身體情況而定。
唐景云看看老父親。
唐景星想了想說：“要不這樣，哥你待兩天，然后該回去上班上班，等爸全好了，你跟老四聯系好醫(yī)院，我送爸過去。”
唐景云想著，這樣也行，不過就是怕耽擱太長時間，他總怕還沒來得及上京城看病，老父親就又倒下了。
唐景星了解哥哥的想法，哥哥想越早帶老父親上京看病越好，可那也得在老父親身體狀況允許的條件下，“爸一下子好不利索，這病恢復起來慢得很，你想啊，住一星期醫(yī)院，回家怎么也得再養(yǎng)個兩三個禮拜，參照上次，兩三個禮拜算短的了。”
唐景從點頭，“怎么也得養(yǎng)一個月。”
唐景云看看老父親，看來自己還是著急了，他本想著這星期就帶老父親走的，操之過急了，唐景云點點頭，“行吧，等爸出了院，情況穩(wěn)定了再說。”他只是希望在一個月內老父親千萬不要再暈倒。
三人算是達成了共識。
唐老爺子才懶得理會三個兒子在一旁嘀嘀咕咕什么，他只想看他的新聞，跟護工小郭子聊聊天兒。
小郭子耳朵好使，哥仨剛剛說的，他一字不落都聽到了。
唐景云看看老父親，總覺得老父親的思維，病一次慢一次，這次精神看著雖然比上次好，也沒有出現思維混亂的現象，但剛才跟老父親說話時他發(fā)現，老父親的反應能力好像比上次要慢。思維在減速，唉，這恐怕就是大夫說的失能失智，接下來也不知道還會發(fā)生什么，他們都得有心理準備才行。
唐老爺子招手道：“扶我去趟廁所。”
還沒等哥仨反應，護工小郭子已經扶住老爺子了。
唐景云他們從旁協手。
唐老爺子坐在床上穿鞋，伸了左腳伸右腳，伸了右腳又伸左腳，不知道該把哪只腳放進哪只鞋里。
唐景云他們默默注視著老父親的舉動。
最后護工小郭子幫唐老爺子穿上了鞋，笑著說：“大爺怎么不會穿鞋了呀？”
唐老爺子在小郭子和唐景從的攙扶下慢慢往衛(wèi)生間走。
唐景云看著老父親的背影，嘆了口氣。
唐景星看了哥哥一眼，“上次不這樣啊。”
唐景云點頭，沒錯，上次最大的問題是思維出現混亂，說話顛三倒四，并沒有出現不會穿鞋的情況，剛剛他還在想這病會帶來失能失智，唉，老父親已經開始失能了。
唐景星嘆氣，“唉，病一次嚴重一次。”
唐景云也跟著嘆氣，還是要上京城去看看，他得給老父親最好的醫(yī)療，他不能讓自己后悔。
護工小郭子扶著唐老爺子出衛(wèi)生間出來，面帶笑容道：“大爺挺高興的，說剛才沒尿到褲子里。”
唐景云一笑，可能老父親還記得上次住院時的情景，上次因為小便失禁老父親還懊惱了兩天呢。
小郭子扶著唐老爺子，“要不要活動活動？”
唐老爺子指了指門，“外面走走。”
“好，咱們去外面活動活動。”小郭子扶著唐老爺子往外走。
唐景云跟在后面，“行嗎？”
“沒事兒大哥，我扶著大爺走，放心吧。”小郭子扶著唐老爺子出了病房。
唐景云看看老父親腳下，步伐還算穩(wěn)當，“慢點兒啊。”
小郭子點頭。
護工很耐心，唐景云滿意地點點頭。
唐老爺子不習慣成天窩在家里，只要能下樓，他是一定要出去活動的，老爺子堅信生命在于動動。
趁老爺親不在場，唐景云跟兩個弟弟說，“我看，爸的情況是又加重了，要是能快點兒上京城去看看最好。”
唐景星默默點了點頭。
“當然，現在肯定不行。”唐景云說：“爸這次，怎么連鞋都分不清左右了。”
“其實不只是分不清左右，是不會穿鞋了。”唐景從說：“今天早上起來，爸拿著上衣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天，不知道該怎么穿上它。”
唐景云憂慮看著三弟，“怎么這事兒你不早點兒告訴我？”
唐景從說：“說到鞋我才想起早上的事兒。”
唐景云嘆氣，“唉，那說明情況更不好，爸正在喪失基本的生活能力。”
唐景星咬咬下唇，無奈地點點頭。
唐景云沉默著，剛剛還只是以為老父親有失能的苗頭，沒想到老父親竟然連衣服都不會穿了。
“這種情況，還能好嗎？”唐景從小聲問了句。
“不知道啊。”唐景星說：“一會兒大夫就來了，問問大夫。”
唐景從點頭，“這樣下去，老爺子恐怕要生活不能自理了，希望還能好轉吧。”
唐景星輕輕點頭，只能寄于希望了，大夫也沒什么好辦法。
唐景云走到門外，看著老父親在護工的攙扶下，笑意盈盈地朝他走過來，他沖老父親微笑，“爸感覺怎么樣？”
“沒事兒，挺好的。”
唐景云忽然鼻子發(fā)酸，老父親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都跟他們說沒事兒挺好，永遠都不想讓他們擔心他。
“累不累？”唐景云說：“進屋歇會兒吧。”
唐老爺子笑著說：“再走一小會兒。”
唐景云扶住老父親的胳膊，“我扶著爸吧。”
小郭子自然地松開了唐老爺子的胳膊，“那我先進去收拾收拾。”
唐景星和唐景從都看著老父親，唐景爺子也笑著看他們。
唐景云扶著老父親在前面走，唐景星和唐景從跟在一旁，父子四人在醫(yī)院的樓道里慢慢走著，唐老爺子一直微笑，兒子們都在身邊陪他，他高興，住院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