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爺子在醫(yī)院，一夜都睡得恍恍惚惚，做了好多亂七八糟的夢，醒來后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小郭子看唐老爺子醒了，問：“大爺，你怎么樣？”

唐老爺子看看小郭子，又看看房頂，慢慢聽清了周圍嘈雜的聲音，弄清楚了這里是什么地方后，唐老爺子嘆了口氣。

“我扶大爺起來吧。”小郭子說：“起來上個廁所吧，一會兒該吃飯了，吃完飯又該輸液了。”

唐老爺子默默盯了一會兒天花板，伸了伸手說：“扶我起來吧。”

“睡得怎么樣？”小郭子邊扶唐老爺子邊問：“昨天晚上我看你翻過來翻過去的，是不是沒睡好啊？”

唐老爺子坐起來，雙手扶著膝蓋，深深地張了張呵欠，又?jǐn)D了擠有些發(fā)澀的雙眼。

“走，去個廁所，然后刷牙洗臉。”小郭子扶起唐老爺子。

唐老爺子拍拍小郭子的手，意思是不用扶了，他自己能走。

小郭子輕輕松開唐老爺子的胳膊，陪著他一起慢慢走。

唐老爺子本就步履緩慢，加上昨晚睡眠不好，走路更顯得沒精打采。

小郭子仔細(xì)觀察唐老爺子的所有狀態(tài)，一會兒不管唐家兄妹誰來了電話，他好跟他們匯報。

唐老爺子動作緩慢，但他就是不想讓小郭子幫忙，他自己上廁所，自己刷牙，自己洗臉，完成了全套任務(wù)。

唐老爺子從衛(wèi)生間出來，掃了一眼病房墻上的表，“還不到七點呀？”

小郭子也看了一眼表，“是，這兒起得太早了。”

唐老爺子平時在家，差不多都要睡到八點才起，這兒六點多就起床了，顯然沒睡夠，更重要的是，在這兒的睡眠質(zhì)量太差。

小郭子扶著唐老爺子在床上坐定，“大爺你喝點兒水，我打飯去。”

唐老爺子點點頭。

病房里的人都開始張落吃早飯了，唐老爺子看了看一屋的另兩個人，也是跟自己一樣的老同志，身邊也都有人陪著。

早飯是稀粥、饅頭和小菜。

唐老爺子從不挑食，有的吃就行，稀飯也比較合他胃口。

小郭子邊吃邊觀察唐老爺子，發(fā)現(xiàn)唐老爺子吃得還行，“大爺今天胃口不錯，比昨天吃得香。”

唐老爺子點點頭。

“吃得香就好，吃得香就有精神，昨天沒睡好，一會兒輸液的時候你就睡吧，補補覺。”

唐老爺子點點頭。

聽著隔壁病號被孩子一聲一個爸的喊著，唐老爺子問道：“他們什么時候來？”

小郭子聽了一笑，“大爺是想孩子們了？”

“他們什么時候過來？”

小郭子說：“現(xiàn)在時間還早呢，估計一會兒就來了吧。”

唐老爺子想了想，“今天禮拜幾？”

小郭子看了看手機，“禮拜一。”

唐老爺子輕輕嘆氣，“唉，禮拜一，他們都上班，哪有時間來看我這個老頭子呀？”

小郭子看看唐老爺子，老爺子一臉失落，于是勸道：“大爺，下了班他們就過來了，啊，你上午好好補補覺，下午他們過來了，你跟孩子們好好說說話。”

唐老爺子說：“嗯，下了班他們怎么也應(yīng)該來看看我吧。”

老爺子大概是怕孩子們不管他吧，小郭子笑笑，“大爺你放心吧，他們肯定會來看你的，放心吧，啊。”

小郭子明白，唐老爺子情緒還是不太好，平時在家，就算孩子們幾天沒來看他，或是一星期也沒打電話，他也沒會說什么，他情緒也還好，從來沒抱怨過孩子們什么。自從昨天住進(jìn)醫(yī)院，小郭子就發(fā)現(xiàn)老爺子有情緒了，一會兒抱怨孩子們不來看他，一會兒還數(shù)落孩子們不想著他。小郭子能理解，誰愿意住到病房里來，住進(jìn)這種地方來的人，自然不會有什么好心情。

說著話護(hù)士就來了，唐老爺子該輸液了。扎好了針輸上液，小郭子看唐老爺子盯著藥液一動不動，笑了笑說：“大爺，你睡會兒吧，我給看著藥，你放心地睡一會兒。”

唐老爺子說：“你給他們打個電話，問問他們什么時候來。”

小郭子笑了笑，老爺子是太想見見孩子們了，于是拿過手機，“行，那我給大哥打個電話，好不好？”

唐老爺子“嗯”了一聲，眼睛依舊直直盯著輸液管。

唐景云的電話被撥通時，他正在開車去往公司的路上。

唐景云看是小郭子來電，趕緊接了，他怕老父親在醫(yī)院有什么事。

小郭子跟唐景云打了句招呼，就把手機放到了唐老爺子耳朵邊上，“大爺，你跟大哥說吧。”

唐老爺子直直問道：“你什么時候過來？”

唐景云聽到老父親的聲音，無聲地笑了笑，老父親的語氣顯然不高興，“爸怎么樣？昨天睡得還好嗎？”

“睡得不好，我想回家，你什么時候過來？把我接回家。”

老父親向來都是最體諒他們的，從來沒有這么直直地抱怨過，唐景云忙說：“我中午過去看爸，好不好？”

“現(xiàn)在不能過來嗎？”

唐景云無奈，老父親現(xiàn)在就像個孩子，說要什么就要什么。

“我一會兒也不想在這兒待著，我要回家。”

唐景云趕緊安慰道：“爸別著急，啊，我上公司看看，然后就去醫(yī)院陪爸，好不好？”

小郭子發(fā)現(xiàn)，唐老爺子聽到這兒，臉沒剛才那么難看了。

“行，你趕緊過來吧。”唐老爺子說完，就扭過臉不再聽電話了。

小郭子拿起手機說：“大哥，大爺可能是有點兒累了。”

唐景云太清楚了，老父親不是累了，是沒心情交談了，他問了問小郭子老父親昨晚的情況，小郭子如實相告。

唐景云說：“我上午有個會，開完會就過去。”又叮囑了小郭子幾句，唐景云掛斷電話了。

小郭子再看唐老爺子，老爺子已經(jīng)睡著了。小郭子輕輕笑了笑，想來老爺子是聽說孩子一會兒就來看他，心里踏實了，他給唐老爺子蓋好被子，坐在病床旁邊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