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太太家傳來噩耗，老頭腦出血進了醫院，搶救無效撒手人寰。馬老太太的哭聲震徹天際。

劉姍的兩個妹妹趕來的時候，她們的父親已經在殯儀館了，第七天舉行的告別儀式。

老頭一走，家里顯得甚是凄涼。馬老太太一直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外地回來的兩個閨女一起陪了她一段時間，直到她們必須離開的那天。兩個閨女走后，劉姍和劉波一人一星期輪流陪著馬老太太。

這段時間馬老太太像是換了一個人，之前的那些特征好像一下子蕩然無存了，人變得十分沉默寡言。劉姍很擔憂，她怕老太太受不了打擊就此垮下去，可她能怎么辦，勸也勸不了，幫也幫不上，無論她說什么，老太太的表情只有漠然。

劉波和他媳婦商量，兒子婚房的事兒還是得跟老太太提，就算婚期因為喪事擱置了，早晚還是得辦，要辦婚事就得有房，就得提早準備。

劉波提出婚房的事時，劉姍頭一個反對：“按照咱這兒的習俗，喪期是一年，這一年家里怎么能辦喜事呢？”

“我沒說現在就辦啊，風俗習慣我比你懂，不用你教我，那我也得提前準備啊。”劉波說。

“那也不用這么提前吧？”劉姍說：“爸才走了多久你就迫不及待了。”

劉波翻翻眼睛，看向馬老太太說：“媽，這房子是咱之前說好的啊。”

馬老太太哼聲嘆氣。

劉姍掃了一眼劉波，“媽最近的情況你也知道，媽的情緒不能有任何波動，媽需要靜養。”

劉波盯著馬老太太，“媽，你就住我那兒去吧，我給你養老，我說話算話。”

劉姍輕輕撇嘴，你就是說說，也沒見你付諸行動。

劉波坐到馬老太太對面，握住馬老太太的手說：“媽，爸走了，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著媽的，我給媽養老，媽以后就跟我們一起生活。”

馬老太太抬起淚眼看著兒子。

劉姍重新申明：“咱以前可都說好了，你想占爸媽的房子，把我們的錢還回來，不然別想。”

劉波放開馬老太太的手，白了劉姍一眼說：“你，還有她們兩個，你們都掉錢眼里了吧？天天腦子里想的都是錢錢錢。”

劉姍想笑，到底是誰掉進了錢眼里了，居然好意思說這樣的話，簡直可笑。

劉波說：“房子是我媽的，我媽愿意給我，你們一個個沒完沒了地圍追堵截，有意思嗎你們？”

劉姍抽抽嘴角，“我看沒意思的人是你才對吧，你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反正你不還我們錢，這房子你拿不走，這已經是底線了。”

劉波看看馬老太太，“媽你看看劉姍，她簡直太可惡了。”

馬老太太眼不抬話不說。

劉姍看了一眼馬老太太，又看向劉波說：“你少把媽搬出來，沒勁。”

劉波翻了個大白眼。

馬老太太哼哼了一會兒，倒說話了：“行了別吵吵了，你們三個丫頭的心思我都明白，你們要錢，行，當初你們拿進來多少，給你們退多少。房子我是一定要留給孫子的。”

劉姍沒有感到意外，老太太這心思一早就有，她早當她們三姐妹都不是馬老太太親生的了。

劉波眼底都是得意，要按他的意思就不應該退她們什么錢，那些錢是她們當初孝敬給爸媽的，哪有獻了孝心還要要回去的道理。

馬老太太看看劉波，“你爸單位不是給了些錢嗎？那些錢就分給她們姐妹三個吧，再不夠的，你添上就行了，她們每人十萬，一分也別少了她們的。”

“媽。”劉波面露難色。

馬老太太沉靜地看著兒子，“按我說的辦吧，這樣誰都別吵吵了。”

劉波看著馬老太太，無奈地擰著眉頭嘆氣。

馬老太太說：“我想過了，這房子我住到明年初，然后搬過去跟你們一起住，然后你把這兒收拾收拾，到時候讓我孫子結婚住得舒舒服服的。”

既然老太太都這么計劃了，劉波只好點頭了。

劉姍沒說什么，反正在明年把房子給劉波之前，錢她們是必須要拿到手的。

馬老太太繼續：“你爸走了，我一個人不敢睡覺，你們每天來個人陪我。”

劉姍心話，老太太其實現在就可以住到劉波家里去，不過老太太這么說了，那說明她還想在自己家里住著，這畢竟是她自己的家，對這兒還有留戀，于是說：“行，媽，我跟劉波還是一人一星期陪著你。”

劉波想了想，“或者媽現在就搬過去跟我們住，我們家人多，人多你就不害怕了。”

馬老太太輕輕搖頭，“還是等過了年吧。”

劉波沒再說什么，明年就明年，也沒多長時間了，無非就是自己多往這兒跑一跑唄，好歹還有個劉姍，要是只有他一個人還真是忙不過來。

馬老太太沉沉吐了一口氣，“唉，你爸怎么就走了呢？”說話間又掉下了眼淚，“眼看著孫子就要結婚辦事兒了，他怎么就不能再等一等呢？你說他是著什么急呢？著什么急呀他，他是怎么回事兒啊……”

馬老太太的哭聲越來越大，大到令劉姍痛徹心扉。

劉波閉閉眼，老太太動不動就來這么一下，心情可以理解，可是也不能總沒完啊，“媽，別哭了啊，別哭了，這人生老病死也是沒法子的事兒，都得有那一遭。”

聽兒子一勸，馬老太太的哭聲更響了，悲痛如泄一發不可收拾。

劉波和劉姍這么長時間已經有經驗了，這種時候，他們是勸不了馬老太太的，只能讓她把心里的難過都宣發出來，于是，劉姍和劉波乖乖坐著，聽馬老太太哭了一個多小時，之后哭聲才漸漸小了下來。

待到馬老太太心情平復些之后，她說：“兒子，明天媽就去你那兒住，一會兒你們把東西都給我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