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湘凝視著母親，眼睛逐漸潮濕，便一把抱住劉母說：“媽媽，這些年來，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反正現在我也工作了，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你干脆不要這么辛苦了，我會掙錢養你。”

劉湘的爸爸，是在劉湘讀小學五年級時突然病逝的。劉湘家條件一般，去世后也沒能給妻女留下什么家底。

這些年來，一直都靠著劉母打零工或者到別人家做保姆養活劉湘。日子過得很艱辛，劉湘也還懂事的！

聽劉湘這么講，劉母欣慰一笑。

“湘湘呀，你能有這份心意，媽媽聽著就好開心，可你剛畢業，在BJ都還沒穩定下來，每個月你自己的房租費生活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要是再拿出一部分錢來養媽媽，那你豈不是壓力太大了，再說，你媽媽我，現在才四十多歲，也不算老，正是干活掙錢的好時機呢，就別操這個心了！”

劉湘的心底，默默淌過一陣悲哀。

母親說的何嘗不是大實話？以她現在的能力，能養活她自己就不錯了。還說什么養母親的大話，心有余力不足！

見劉湘沒吱聲，劉母又說：“湘湘，你也不小了，女孩子最好的青春就這么幾年，除了好好工作外，你也該找個男朋友了，咱們不說要找個條件多好的，但也不能找個條件太差的，過日子還是很現實的，最好在你們結婚時，他家里也能幫你們出部分首付。這樣一來也比較輕松一點！”

“我知道啦。”劉湘低著頭說。

“那你遇到合適的沒？”

劉湘神色稍微有點不自在，吞吞吐吐地說：“沒有！”

看著劉湘欲言又止的模樣，劉母偷偷笑了。

第二天劉湘下班回來，發現她媽竟然不在家。

還好她的行李都在，還擱在她屋里的墻角。

劉湘給她媽打電話、發信息，都沒回復。

劉湘急了，她問張婉婉：“你和蓮蓮下班回來時，我媽在家嗎？”

張婉婉正躺在沙發上刷手機，她想了想，說：“阿姨呀，好像說是去隔壁家了。”

去隔壁家干嘛？劉湘一愣。

蓮蓮從廚房里走出來。“是去顧婷姐家了，說是下午坐電梯時遇到顧婷姐，阿姨問她家要不要找鐘點工，然后約好這個點去她家干活。”

劉湘聽完感覺自己心里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劉母真的一天都舍不得休息，又火急火燎地開始找下家。

劉湘敲開1602的門。

顧婷一見她，便笑著說：“劉湘，剛剛你媽媽正一直跟我夸你呢，快進來坐坐。”

劉湘笑了笑：“我就是過來看看我媽還需多長時間干完，如果時間久的話，我來幫幫忙。”

顧婷連忙擺擺手說：“不用不用，打掃屋子又不是啥急活，也不在乎這么一時半會兒。”

說罷，她沖著屋里大聲說：“阿姨，今天就到這里吧，你閨女來找你了。”

劉母很快笑瞇瞇地走過來，手里還拿著一個拖把。因為一直在干活，額頭上還沁出一層小汗珠。

她對劉湘說：“湘湘，我馬上就干完了，你先回去等我。”

“我沒啥事，我幫你干。”劉湘看著滿頭大汗的劉母有點心疼說。

“不用，你上班一天也累了，我就差收尾了，衛生間的地一拖，拖把一洗，就弄完了。”

聽著劉家母女的對話，顧婷輕撫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溫柔地笑。

劉母干完活回去不久，顧婷的老公張翰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他媽。

兩人都提著好幾個購物袋。

他媽進屋后，遞給顧婷一個購物袋，說：“顧婷，諾，這套餐具是我三個月前買的，當時買我挺喜歡的，可現在我又看上另一套，這套就送給你們用了。”

“謝謝媽。”顧婷接過餐具。

餐具漂亮是漂亮，就是婆婆用過的二手貨。

客觀地說，婆婆對她和張翰也真是沒話說。

他倆的小家，別說房子和車子這種大件，就連日常買的米呀面呀還有水果啥的，都是她公公婆婆隔三差五的送來。

不過送來的東西，也有不少是婆婆用了淘汰掉的，或者是婆婆沖動消費買下來后又不想要的。比如床上的四件套、窗簾、冰箱、電視、沙發……

有一次顧婷在家閑得無聊，自己瞅了瞅房間，發現小到廚房里的碗，大到睡覺的床，幾乎都是婆婆用過的。

婆婆喜歡享受，喜歡購物，喜歡更新自己的生活用品，而小兩口的家，簡直就成了她的一個二手儲物間。

顧婷有時也不樂意。

她憤憤地想：哼，假惺惺的，要給就給好的，整天送個二手的幾個意思？

好幾次，顧婷都想傲嬌地直接給拒了，好讓婆婆碰一鼻子灰。

可是每每一看實物，又沒了那個志氣。

雖說東西是婆婆用過的二手，可品質還真不錯，要是以她和張翰的經濟收入來說，這種二手的消費檔次，他倆都達不到。既然是嗟來之食，哪有資格挑三揀四的道理！

顧婷把餐具拿到廚房，婆婆也悄聲跟了過來。

進廚房后，婆婆將門關上，對顧婷說：“顧婷，你和張翰不能再分居下去了，我和你爸已經跟他談好，他搬過來跟你一起住，那邊的房子出租，免得他跟那個女人再勾搭在一起。”

對于張翰出軌這件事，公公婆婆目前倒是站在顧婷這邊。

婆婆說：“哼，那個女人，我已經找上門了，把她狠狠地罵了一頓，穿著件廉價的黑色蕾絲上衣，還露著個胸，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女人。”

顧婷在張翰手機里見過那個女人的照片，但她具體干啥，顧婷還真不知道，只知道她一個人單獨租住在那個小區。

婆婆接著說：“聽張翰講，這女的不工作，你說說，她一個外地女孩來BJ打工，不工作靠什么生活？我看她的氣質，也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那她靠什么生存？那肯定是在干不正當的營生，不然怎么養活自己？”

顧婷聽完婆婆的一番話有一種萬箭穿心的感覺。

她和張翰是自由戀愛，在懷孕前兩人感情一直很好，哪怕她出去做個美甲，他也要跟著。可誰知懷個孕，就一切都變了，連這種賤女人他都能看上。

顧婷痛苦地說：“媽，我現在特別矛盾，孩子眼看就要出生，可我倆還是這個樣子……想想孩子以后可能在單親家庭長大，我就特別特別難過。”

顧婷哽咽起來。

婆婆拍了拍顧婷的肩膀，說：“不會的……婚姻一輩子太長，誰也無法預料以后會發生什么，不要一遇到點困難就想退縮，這種時候，你越是跟他吵跟他鬧，就越是直接把他往那個女人懷里推。”

“媽的意思？”顧婷不解看向婆婆。

“我的意思是，咱們現在就要改變策略，你不能老揪住這件事不放，一天天的總跟他大吵大鬧，你現在要把注意力多轉移到他身上，對他比以前更溫柔點，更耐心點，把他籠絡住。畢竟你肚子里還有你們兩個的孩子。”

婆婆的話，聽著似乎有幾分道理，但顧婷心里，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屈辱。

這都是什么世道？怎么出軌的人，不但不需要受到懲罰，還需要受傷害的另一半跪舔，還得籠絡他那顆沒良心的心。此刻的顧婷恨得牙根癢癢。

她真希望自己有那份底氣，能用像看著一堆垃圾的眼神來看著張翰，然后擲地有聲地對他說：張翰，老娘不要你了，你tm的滾吧，有多遠滾多遠，跟那賤女人過去吧！

然后她揚長而去，跟他一拍兩散，老死不相往來。

可骨感的現實是，她要真是揚長而去，她肚子里的孩子誰養？孩子的戶口上哪？難道上回老家那十八線的小城？

然后讓孩子也再來一次摸爬滾打的生活？

孩子明明可以有北京戶口，并且可以落戶到很好的學區。這些都是在她懷孕前，她公公婆婆早就準備好的。他倆已經換好學區房，就等著這個孩子出生，直接給落戶。

不能沖動地揚長而去，當然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顧婷不想連累自己的父母。

她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工薪族，退休工資只夠老兩口生活。

而且，張巍出軌，她憑什么自己要一氣之下帶走孩子，讓他以后好無牽無掛地再娶？

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可不便宜他，就得苦了自己。

顧婷感到自己的人生，如同被逼進一個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