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婷低著頭，望著懷里熟睡的小海綿！

三個月的小海綿，已經不再是出生時皺皺巴巴的模樣，粉嫩的小臉蛋，五官很秀氣，長得很像顧婷。

婆婆的視線，也移過來停留在海綿的臉上。

小海綿似乎感受到奶奶和媽媽正在望著她，她突然咯咯笑了一聲。

婆婆的眼圈頓時紅了。

她對顧婷說：“婷婷，你瞧我們小海綿多可愛，在夢里笑呢，都怪她爸爸不是東西，好好的家給折騰散了。婷婷，你覺得我剛才的建議怎么樣？”

“我替小海綿謝謝奶奶，小海綿雖然沒遇上一個好爸爸，可遇上好爺爺奶奶，這是她的福氣。”

婆婆一聽，滿臉喜色。“那你是答應了？”

顧婷望著婆婆，微微一笑：“媽，你要是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把海綿交給你們養都成。”

“什么條件？”

顧婷說：“媽，你也知道，李娜已懷有身孕，還是個兒子，要是海綿留在你身邊，難免跟李娜他們接觸，張翰現在都不怎么喜歡海綿，等他有了小兒子，估計更是不待見我們小海綿了，要是這樣的話，海綿在這個家多難呀，媽，你要是真疼愛小海綿。就請過戶一套房子到海綿的名下，讓她也有個立身之所。”

婆婆臉色一沉。“就憑李娜？諒她也不敢欺負我們小海綿，你放心，海綿會一直跟著我們老兩口生活，不會跟他們有過多接觸，至于房子的事情，即便你不說，以后我也是留給海綿的。”

以后？

顧婷心里冷笑。

婆婆的這種伎倆，擱在幾年前，沒準她會乖乖地鉆進她布置好的圈套。

可婆媳相處這么多年，也不是白相處的。

見婆婆又想跟自己打太極拳，顧婷干脆開門見山地說：“過戶一套房子給海綿，也算是我離婚的條件吧，不然張翰出軌，跟外面的女人都有孩子了，對他一點懲罰都沒有。”

婆婆點點頭。“確實對他應該有懲罰，可房子是我們老兩口的呀，婷婷，我想你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吧？你倆當初結婚，我們給一套房子讓你們小兩口住，是情分，不是義務。”

顧婷最先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后，她真想大笑。笑自己蠢，笑自己單純。

這真特么的滑稽和狡猾呀！

結婚，拿著不錯的家庭條件加分。離婚，就立馬撇得一干二凈。

就憑張翰長得那個奶奶樣，又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樣子，自己怎么可能看上他？跟他結婚，不能說沒有一點愛情，但家里有三套房又是BJ本地人，確實給他加分不少。

可這一切，原來都是海市蜃樓。

顧婷輕輕拍著懷中的小海綿，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憤怒。

“是呀，你說得沒錯，結婚這么些年，確實沒有少貼補我們這個小家，不過今天我要跟你說清楚，你貼補的是你兒子，我懷孕之前，一個月的工資也有一萬多，我都拿出來家用了，就算跟別人合租這套房子，也是足夠了的吧？張翰這幾年根本就沒掙來什么錢，有時還要用我的工資往里填補。”

婆婆對顧婷的話并不詫異。

她說：“婷婷，媽心里也清楚，你跟著張翰這幾年也沒少吃苦，要是他能干一些，掙下一份夫妻共同財產，作為補償，他凈身出戶都是應該的。”

真是母子連心呀，連畫餅充饑這種唬弄人的調調都驚人一致。

顧婷冷哼一聲：“他這種人，不弄個夫妻債務出來讓我分擔就不錯了，夫妻共同財產就不想了，就算有，他也未必愿意凈身出戶。”

婆婆默不作聲。

顧婷話鋒一轉，憤怒地說：“過錯方沒有任何歉意，沒有任何賠償，也不需付出任何代價，我這婚真是離得太憋屈了，不行，我絕對咽不下這口氣，我要告張翰重婚。”

“重婚罪？”婆婆微微一愣，隨即笑著反問：“顧婷，你知道什么叫重婚罪嗎？”

顧婷狐疑地望著婆婆。

婆婆說：“你以為張翰出個軌就算重婚嗎？你想得太簡單了，張翰既沒跟那女人結婚登記，又沒有跟她以夫妻名義公開同居生活，你說他重婚，根本就站不住腳，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咨詢專業的律師。”

顧婷一震。

其實她早就研究過法律，要想告張翰重婚罪，幾乎是不可能的。她只不過想嚇唬嚇唬婆婆，誰知婆婆早已做足功課。

可見他們一家早已想好怎么應對她。

見顧婷不吱聲，婆婆接著說：“婷婷，以夫妻名義同居，指的男女雙方以夫妻相稱，周圍的人也認為二者是夫妻，顯然我家張翰和那女人不是這樣，兩人偷雞摸狗生怕別人發現還來不及，怎么會這么大張旗鼓？”

顧婷故意說：“李娜懷孕了就是最有力的證據。”婆婆盯著顧婷，一字一句地說：“就算李娜肚子里的孩子是張翰的，你依然無法告他重婚，只要他沒去登記結婚，也不是以夫妻名義同居生活，生下私生子又如何？重婚罪要是這么容易判定，外面怎么會有那么多人生下私生子而安然無恙呢？”

婆婆說的也是實情。

現實就是這么殘忍，顧婷頓時陷入沉思。

良久，顧婷沖著婆婆淡然一笑：“媽，我還是那句話，過一套房子到海綿名下，什么都好說。”

婆婆臉色一凜。“要是我們不答應呢？”

“那就免談吧！我娘家雖然窮，我也沒啥本事，可一輩子長著呢，再說孩子怎么都是養，我就不信我養不活小海綿。”顧婷斬釘截鐵地說。

顧婷拒絕婆婆，等她氣鼓鼓地離開后，便開始迅速整理離開BJ的行李。

她快速訂好機票，準備第二天就飛回老家。

她很了解婆家的做事風格，婆婆溫和談判失敗后，就該輪到張翰那混蛋上場了，到時這屋里就剩下她和小海綿，還不知道逼急了他，他會干出啥事。

顧婷也不是不想離婚，她就是不想這么痛快離婚，他們讓她啥時離婚她就啥時離婚，憑什么？

而且，她還不想讓李娜得逞，她不是嘚瑟自己懷的兒子嗎？只要沒有正式結婚，她都沒法去公立醫院建檔。即便生下來，也是個黑戶。

顧婷心想，自己當年腦袋被驢踢了，嫁給這種人，也怨不得誰，只是可憐了她的小海棠綿，出生100天都不到，在這么酷冷的雪天，還要跟著她遠途跋涉。

可即便是這樣，顧婷還是不想回頭接受婆婆提供的條件。

婆婆提供的這一切，看似溫情體貼，實際上都是為以后爭奪小海綿的撫養權做鋪墊。

海綿2周歲一滿，顧婷獲得撫養權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溫水煮蛙的伎倆，她再也不能上當了。

哎，結婚這幾年，除了海綿這個孩子，她什么都沒留下。要是她還接受婆婆的提議，那她真是徹底淪為一個代孕的角色。

不對，連代孕都不如。

代孕人家還有報酬呢！

第二天。

顧婷到北京機場后，給劉湘發去微信，說自己帶著海已在機場，準備回家，感謝這段時間劉母和1603幾個女孩的照顧。

顧婷還發了一張海綿在機場的照片。

小海綿穿著厚厚的爬服，裹得像個粽子，躺在小嬰兒車里不知是看到什么，笑得像朵花，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將會面臨著巨大的改變。

劉湘將小海綿的照片，轉到她們仨的小群里，又將顧婷姐說的那些話轉述了一遍。

小群里立馬炸開了鍋。

蓮蓮感嘆：“哎，還是不能遠嫁，不然遇到什么事情，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張婉婉說：“我突然覺得有個妹妹挺好的，要是顧婷姐有個兄弟姐妹，遇到這種事情，也能有個人來幫她拉行李箱。”

被張婉婉這么一說，劉湘和丁蓮蓮立馬注意到，海綿的嬰兒車旁邊，還放著一只行李箱。

在這樣的大雪天，推著孩子，還拉著個行李箱，不知道顧婷姐是怎么到的機場。

三個女孩的心中，一片戚戚然。

隨后的幾天，蓮蓮和婉婉下班回來，走到樓下，總是會下意識地抬頭望望1602的窗戶。

窗戶里一片黑暗。

找不到顧婷生活過的一絲痕跡。

似乎這個叫顧婷的女孩，從未來過這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