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凱和張婉婉立馬小跑過去。
氣得聲音顫抖。“一定是網上那些噴子干的。”
鄭凱拿出手機,從不同的角度拍下好幾張照片。
“網上大部分的噴子都是沒腦子的,被人一煽動,什么弱智的事都干得出。”他用手蹭了蹭,“好像是潑的咖啡。”
他扭頭仔細地瞧了瞧四周,罵道:“去他大爺的,剛好在攝像頭的死角,還拍不到。”
張婉婉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上,沮喪地說:“啊……這憋屈得,我要崩潰了!”
鄭凱趕緊跳上車,把張婉婉摟在懷里。
“沒事的,都會過去的!”他溫柔地說,“你一定要扛住,想把你打倒的那些小人,只會讓你變得更強大。”
張婉婉笑了笑:“怎么突然變成文藝青年了?”
“還不是為了博你一笑。”鄭凱伸手打開音響,選了一首張婉婉最愛的歌。
輕快的旋律在車內流淌。
過了一會兒,鄭凱說:“咱倆現在就去洗車,你先平靜一下,然后電話報警,要求警方查發帖人是誰,誰在造謠。”
“好查嗎?”張婉婉好奇問。
“好查,匿名也沒用,警方有的是辦法。”鄭凱恨恨地說,“我一定要把這人揪出來,別以為我的女人好欺負。”
鄭凱將音響聲音調小,張婉婉開始打電話報警。
她從網上那個“蕓的眼淚在飛”,一直說到自己在停車場的車被人潑咖啡。
她描述時漏掉的一些重要細節,鄭凱就在旁邊小聲提醒她。
打完報警電話。
鄭凱說:“網上的那視頻,估計你們總行已經注意到了,說不定他們已經開始著手查這事。”
“你是說紀檢部門?”張婉婉問。
鄭凱點點頭。“不過你不用擔心,你進單位的流程,查不出任何問題。”
鄭凱最初還替張婉婉捏了一把汗,怕張父有啥違規操作。真要是這樣,追究起來,肯定會牽連到張父。
可聽張婉婉詳細講了這事之后,覺得沒啥好擔心的。
鄭凱在心中暗暗感嘆,張父的高明之處,大概就在于此吧!巧妙地為自己孩子獲取好處,但是不留下任何把柄。
張婉婉托著腦袋幽幽地說:“查清楚更好,免得我背黑鍋……我真的特別想不通,夏曉蕓就算討厭我,就算覺得公司不公平,也可以跳槽呀,BJ就業機會也挺多,完全沒必要走極端去跳樓呀。”
“有些人的思維,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樣,不過憑我直覺,事情沒這么簡單。”鄭凱沉默了一會兒,說:“哪個單位沒有幾個富二代官二代?如果都這么想不通,那跳樓的還不一大片。”
張婉婉一臉錯愕地望著鄭凱。
“你懷疑夏曉蕓不是自殺?可昨天趙總明確告訴我,說她是自殺。”
鄭凱緊鎖眉頭。
“我只是在推測,僅僅因為公司不公平對待,就不想活了,有點不合常理,即便已經鑒定是自殺,可自殺的真相,未必就是我們現在所看見的這樣。”
“你的意思是另有原因?”
“完全有這種可能,我準備親自去調查一下。”鄭凱握著方向盤,望著車前方,“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希望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咱們哪怕躺著中槍,也要心里明明白白。”
張婉婉凝視著鄭凱,眼睛逐漸潮濕。
每次她遇到什么麻煩,他從來都是全力以赴地保護她。
“有時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招黑體質,先是黃彥的事,現在又是夏曉蕓的事……天,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張婉婉懊惱地說。
“傻丫頭,你什么都沒做錯。”鄭凱深深地望了舒琬一眼,“要說做錯,還的確有件事,就是,誰讓你長得這么漂亮?誰讓你還這么優秀?誰讓你還有給力的爹媽?你這種人,還讓人活不活了,能給我們一條生路嗎?”
說罷,鄭凱哈哈大笑。
張婉婉心中的陰霾,被這笑聲沖淡一半。
“這么說來,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啰。”張婉婉故意調侃鄭凱。
鄭凱笑嘻嘻地說:“當然不是,對我而言,你就是最美好的存在。”
第二天,單位會議室里。
夏曉蕓的父母,一臉悲傷的坐在那里。
他倆的對面,除了財務部趙總外,還坐著工會副主席劉總,人力資源部韓總,法律部林老師。
趙總推了推眼鏡,對夏父夏母說:“夏曉蕓的事,我們單位特別重視,這兩天經過總行紀檢部門調查,已經出結果了,今天叫您二位來,就是想把情況跟您說一說。”
夏父夏母對視一眼。
趙總說:“張婉婉招進來的情況,人力資源部的韓總最清楚,讓他跟您二位再解釋一下。”
韓總瞅了一眼手中的A4紙,清了清嗓子。
“那我先解釋一下,為什么張婉婉是正式員工而夏曉蕓不是?張婉婉和夏曉蕓雖然都是同一年進來的,但是參加的招聘類型不同,一個走的行編,一個走的部門編,所以兩位根本不存在競爭關系。”
夏父一臉的茫然。
“那應聘時,我家曉蕓知道行編和部門編的區別嗎?”
韓總說:“知道,我們在招聘時說得清清楚楚。”
夏父還是一臉的迷惑。
趙總說:“夏曉蕓出這種事,我們也很難過,我再跟您解釋一下,讓張婉婉負責報稅,是因為她性格開朗,擅長跟各種人打交道。”
趙總當然不會說出另一個原因,張婉婉她爸有資源,有些別人搞不定的工作,張婉婉能搞定。
趙總接著說:“報稅工作其實也不輕松,也要加班,還經常被刁難,前段時間張婉婉在工作中就被人騷擾過……現在社會競爭激烈,一個蘿卜一個坑,沒有哪個的工作是輕松的,夏曉蕓是因為性格內向一些,所以我就盡量讓她干一些與數據相關的工作。”
“剛進單位時,她干活還可以,只是到了后來,就總是出錯,工作也不太在狀態,我想問一下,你們知道是什么原因嗎?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嗎?”
趙總故意隱去他平日訓斥夏曉蕓的事。尤其是她自殺的那周五,因為夏曉蕓犯的低級錯誤,他把她罵得頭破血流。
夏父的眼睛里含有淚花。
他囁嚅道:“蕓蕓,這孩子從小就跟她奶奶一起生活……跟我倆不親,她奶奶去世后,她就更不愿意回家了。”
韓總翻了翻他手中的那幾頁紙。
“您和她母親很早就離異,對吧?”他望向夏母,問:“這位是?”
“她……繼母。”
“親生母親沒來?”韓總問。
“當年離婚后不久,她母親就賭氣遠嫁了,再也沒有回來看過曉蕓。”夏父艱難地說。
在場的幾位領導聽后,都唏噓不已。
也許每個員工背后,都有著不愿意示人的悲傷吧。
法律部的林老師突然問:“冒犯地問一下,夏曉蕓有抑郁癥嗎?”
根據趙總描述夏曉蕓的工作狀態,林老師不知怎么就聯想到抑郁癥。
“抑郁癥?”夏父一怔,堅定地搖搖頭。
“整個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您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嗎?”
未等夏父夏母說什么,林老師像是喃喃自語:“這么說來,張婉婉也是受害者,前兩天她還因這事被網暴,不過她已經報警了。”
“報警?”夏母的臉上掠過一絲驚詫。
林老師點點頭。
“不過考慮到她和夏曉蕓可能存在什么誤會,您放心,我們會盡量勸她不要追究你們的責任。”
夏母臉色一沉。
“我們家曉蕓人都死了,她還想怎么樣?也要把我們逼死嗎?”
林老師嚴肅地說:“現在是法制社會,什么都講究證據,您這么說,那我們剛才白給您解釋了。”
夏父吼夏母:“你就少說一句吧!”
夏母怒罵:“你就是慫,自己閨女被欺負死了,難道就這么算了?就算不是因為那個張婉婉的事,也是在這單位工作期間出的事,就憑這點,他們也休想摘得一干二凈。”
“您要是這種態度,那還是走法律程序吧。”林老師說。
談話陷入僵局。
趙總見狀,連忙將夏父夏母拉到一邊。
“您二位再想想,我是曉蕓的直接領導,跟曉蕓相處也有一年的時間了。”趙總盯著夏父洗得發白的短袖襯衫,壓低聲音說:“我也是貧寒出身,特別理解你們培養出一個大學生不容易,當然也希望單位能好好給你們一筆慰問金……可真要是打起官司,你們能贏還好說,假如輸了,單位還愿不愿意給慰問金就兩說了。”
夏母一愣,問:“慰問金能給多少?”
趙總用手勢比劃了一個數字。
“你倆再考慮考慮也行,不著急答復。”
其實從剛才夏母的反應中,趙總就知道他倆一定會同意。
這筆慰問金,對工薪階層的他們來說,是一筆巨款。
在夏曉蕓的檔案中,他了解到她爸和她繼母,還生有一對龍鳳胎。
對一個貧窮的家庭而言,很難不在金錢面前低頭。
夏父夏母商量十幾分鐘后,便同意單位的決定。
一行人便開始商量具體執行方案。
一小時后。
夏父夏母從寫字樓里走出來。
在烈日下,夏母站在廣場,扭頭望著那棟氣派的建筑。
她的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這種結果也算滿意吧,我剛才還特別擔心,怕你把曉蕓抑郁癥的事情露餡了,不過說心里話,我沒想到這單位還挺大方,能給這么多錢。”